2.2K发疯文学
说到底还是灰溜溜地回去道歉了,很没骨气的那种。你摸着背包里的杏仁豆腐很没底,想相识三年竟不知除了这吃食,魈还有什么别的新奇的喜爱之物,想了想,没有,他习惯难改,不像你因三年之痒和外界的压力几乎在他身上释放了成倍的压力。但即便如此,他一无怨言,全部承受,从未对你红过脸。
海灯节都要过去了呢……今年的任务也不知能否赶上了,该不会成为第一个云游的海灯节吧,但也知道魈不会怪罪你的,总之,你如此这般开解了自己后在某日悄悄爬上号,厚脸皮地落在熟悉的望舒客栈,打算回客房等魈回来当着他的面滑跪道歉。
——不能为了骨气连自家男人都不要了啊!
不料推开那扇冰冷的房门,吱呀一声,不该在白日出现在房内的人正站在面前,你呼吸一轻,假装不知自己脸颊骤然发烫了起来,很小声地说道:“咦,你没有出去过吗?”
魈也站在门下,身位同你几乎相贴,头低垂下来,对视上你略惊慌的目光,“嗯。”
随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支支吾吾,脸开始烫,“啊……好久不见。”快两月不见的仙人,两颊面皮冷白又薄,清减了好几分,鼻音也沙哑,像是没睡好觉。你看了更觉羞愧,垂头不再被他目光打量,胸前攥着背包带子的发抖的手腕却一下子被他出手握住了。
“……现在回来,也不算迟。”
一时就忽然鼻子一酸。没有问你为何不告而别、为什么现在又回来。听见这话、仅仅是开口第一句,他就知道什么话最能安抚你,让你现在几乎落败的想要临阵脱逃的心思偃旗息鼓。
你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腕往上抬起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发冷的脸侧,“是吗,那就好。”
但是海灯节都要过去了——你咽下这句话,装作不知自己快错过了什么、一直以来要逃避什么。今年来不及怎么办,其实不想回来见他,因为尚未想好怎么面对他和新角色的互动。回来只为一个结果,到底是要谈还是就这样掰了,总要去面对。逃避不过是换了个壳子的优柔寡断。总要有勇气去做那个剪断缘分的人;换作跟他进内,顺手把门一带,反手点上灯烛,捏着灯盏放在屋中央案几的台面上,“我离开的缘由,你可不可以不要问?”
他脚步一顿,背对你,嗯了一声。
“我接下来说的话,也可以当做反话听吗。”这不是请求,只是通知,于是魈回头,对你也再颔首。
然后你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刚才大上许多,抬起头响亮地说:“我讨厌你。”
“……你喜欢我。”他冷静地转述,你听出声音中有丝微颤抖,有那么一瞬让你觉得这冷静是故作的。
“我其实直到现在都讨厌你讨厌得不行,一想到你,我都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
“我本来只想就这样和你断崖分手了,再也不回来。”
“…”
“我真的不能、我一点都受不了眼里的沙子,一丝一毫都忍不了背叛。”
“。”
你一股脑地发泄完了,仍垂着头,不看他。
魈短吸一气,然后开口说:“我知道。“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往下转,然后轻细地苦笑一声,“所以,”半敛的眼睫下有什么细碎的事物闪动,好似是水光,“我从未想,你会回来……”
“——才怪!”
他抿唇,一愣。
话音刚落,你一个虎扑朝着他张牙舞爪地压了上去,他双臂被你拉住,为了接住你,就势往后仰倒,咚一声坐在地上。
等他晕乎地以手肘支起上半身,往身上人看去,心紧紧地一颤,你正压在他身上,眼角渐红,眼眶中泪花打转,不知何时蓄了满满两包扑簌的泪光:
“我回来是和你同归于尽的——!”颤抖地攥起他颈前降魔杵和念珠,五指渐收拢,珠子卡进指缝间,摩擦出细响,“蠢鸟笨鸟大臭鸟——不要想就这样摆脱我,就算你烂掉了,我也要亲自回来用和璞鸢戳死你然后要你殉情!”
这一连串的大吼完毕,鼻尖很响亮地嗅嗅,闻到什么似的,埋头往他身上乱吸了几口,很满足却又吸不够。
两月不见,怎么连这夜叉身上那淡淡馨香也怀念得不行,太没出息了……松开扼他颈子的念珠,双手一起揪住他紧身短打的黑领,贪婪地又长吸一口,红着眼角缓缓地呼出来。接着,不管不顾地用额角抵上他胸膛,钻子似的,左右摆了摆脑袋,像要把他的心也钻开一个口子。
“好想你。”
魈茫然地低头凝视身上人一举一动,有些不明白,他是被原谅了还是被放过了。
话没说几句,就被猛占便宜。
如同不是在发出威胁,而是向他摇起一个和好的白旗。
“……”魈把全身支撑换到一边手肘上,抬起另一只,落在你后颈,见你不挣扎,才指头伸进发根轻巧地揉了揉,“嗯。”怎么会被动到这样的地步,他才是那个该打直球的人却总是被你击溃、被你的举措震撼,他才是那个应该要爱到和你同归于尽的人。一直敌不过这种癫狂的要死要活的感觉。
“你还爱我吗?”
你闷闷道。
“金石可鉴。”
指头继续在你后颈轻揉,缓缓地画圆,尽量安抚你,也像怕你中途反悔,不与他说真心话。
“我从小太阳变成阴湿女鬼了,心情不好就掐死你一起殉情的那种,这样你也爱我吗?”
魈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人类古古怪怪,不如夜叉洞见事物本质,怎么会这样就不爱了,这是他想过最不会改变你本身的爱的改变。但无需想明白,他回答道:“爱的。”
“有多爱?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现在就掐死你。”
你目光阴恻恻地抬起眸来。
魈后背的汗毛好似竖起了一些,有些悚,见识你不同的一面,但这样的感觉和这样的你他并不排斥。便一刻不停地抚摸着你后颈,像安抚咬人的白兔一般轻轻地搔着,一边说如同换毛期依然爱我一样、在水畔把我捡回家一样、回往魔神战争时寻我一样。
继而垂首看着怀中人慢慢和缓下去的眼神,很笃定地说道,“是我就好,我也是,是你就好。”把发疯的旅行者安抚下去。
于是你目中凶光黯淡了些,在他身上彻底地埋头下去,软趴趴地不动了,“哼,算你识相。”又甩着脑袋蹭他胸口,猛吸第三下,呼气的同时说没办法了是好想你,最喜欢,不是,讨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