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W一发完,25流浪者生日信衍生甜饼
Gift to我的女神立春大人,能无数次和老师喜欢同一个CP真是太好了,祝散散生日快乐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我紧紧地闭着眸子,把自己装成一只无害的、无口无心的玩偶。
在心脏(棉花做的)咚咚跳时,被那修长白净的手指捏住胳膊拎了起来,抖两抖,我感到浑身筛糠似的被抖下了一层装饰用亮片,要不是派蒙和我缝得结实,这下这幅布偶身子别说陪他游走列国,怕是一打开礼物盒子就被他看出端倪,大卸八块了。
希望他不会发现吧。
玩偶是旅行者什么的,唔,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呢。“……啧,”我惊魂未定地眯开眼皮,听到:“样子马马虎虎吧。”
喂骂谁呢!!本旅行者现在超可爱的好吧?!好歹也是我和派蒙挑灯夜战的造物、怎么可能是是是什么马马虎虎!——小眼珠子是黑扣子,头发是亮丽的奶金色尼龙丝,裙布雪白镶金边,鞋头还缀着亮片和仿真珍珠。与那只缝成一对的“小流浪者”一同静静地躺在礼品盒子的木屑丝中,睁着无害的双眼看着这个没品的主人。
真真没品!
简直想长腿跑了,不给他玩了。呃呃算了算了,好歹是诞辰贺礼呢,三日一过我就变回本来的身体了,不必计较这几句挑刺。
我威胁地看着将我捧到跟前的人。
他有着幽紫色的狭长眸子,眼尾生着靓丽红眼影,正以一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要怎么处置它”的表情静静垂视着手心的我,似在决定我的去处。……等,这个表情太不妙了,我曾许多时在流浪者面上见过,那是一种不屑、懒得搭理的神色,常见于我跟别人鬼混回壶被他踢下床的前一秒。——不会直接扔进垃圾桶吧??不要啊啊我可是需要三天才能变回去的!!要是敢扔瓦塔西跟你拼了思密达!“算了,”人偶挑眉淡淡道:“她送的奇怪的东西也不差这一件儿了。”信手把我往腰侧穗头上一缠,结结实实地挂住了。
“——你方才说旅行者去了哪,”流浪者随即望向空中的派蒙。“外派委托?要离开三天?”
“对对!”派蒙疯狂点头,支支吾吾道:“所以、所以委托我给你送来亲手制作的礼物。她一直记着你生日的呀。”
“竟然还是亲手做的。”流浪者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心啧刚才一时失言:“知道了,等她回来我会去找她的。”起身拂了拂裤腿,派蒙见玩偶被挂上他腰间,不禁问他要去哪,流浪者回首莫名道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完成她的委托。“你不是说她出了远门吗,那须弥的原石委托除了我还有谁能代她完成。”
人偶很自觉地背负起责任,即便神色不愉,甚至叠声说了我几句办事毛毛躁躁,不晓得安排后手,但我硬是诡异地听出一丝暗爽;脸颊被旁侧藏蓝色穗子搔得略痒,很不舒服,被挂在他腰间摩挲着他裤腿的布料,后背也细细地感到一些知觉。
交代完了去处,流浪者再不多言,说那走了,不送。旋即一个大大的回身,我在他腿侧飞出一个高高的弧度,差点惊叫出声,我我我忘记了他赶路是开居空力狂飙的!!救命哇!
“俯瞰凡尘。”人偶脚底把风涡一踏,似浑不在意腰间那细细尖叫了一声的玩偶,也没听见她可怜的挣扎声音,以一种腰间穗子和玩偶飞得乱七八糟的速度向须弥城郊魔物聚落赶去。
流浪者以足尖落地,瞥见不远处田埂中黑气缠身的一簇魔物,正欲上前,迈出的步伐停在半空又收回;他垂手摘下腿边那玩偶放进胸前宝蓝缎带绕成的衣兜中,忽而动作一顿,掏出来再看一眼,“?”
……他怎么在一个玩偶脸上见出了淡淡死意。
心里微妙地打起鼓,流浪者面上不显,把玩偶乱糟糟的两绺金发小心地塞进棉花做的耳后,揉了揉她小耳朵,正要塞回缎带中,想了想又整了整她衣领与裙边,用一根手指头当做梳子捋了两下碎刘海,方谨小慎微地收起来。
啧。他轻轻地弹舌,这才向魔物堆中冲了进去。
结束四个委托后,已是日上中天,流浪者不需吃饭,但奇怪的是他来到兰巴德酒馆,点了一杯黄油酒,把酒杯端上桌,再从缎带兜中摸来摸去掏出一个漂亮的玩偶,将玩偶背靠杯外壁坐住。他久久地凝视着那玩偶,一言不发,然后拿出配对的另一个流浪者玩偶。
两只人偶放在一起,不过几秒,却被他拆散,金色玩偶被他收进胸前,而蓝色小人偶被他打开壶放进自己床头的抽屉。
我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想难道是不喜欢、我做得不好?可明明是很相似的,比我自己的相似度都高,他却只带着「我」。
然而不及多想,人偶从壶中出来,那碧蓝斗笠出现在视野的一瞬,我顿时噤声:“……”
他斜斜地撇来一眼,“……”同样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又静静地挂回腰侧,去往下一个地方。
变成玩偶是一种神奇的魔法,我至今不能懂得其效力,只知道我不必呼吸,不用眨眼,也不能高声说话,外形全然是一个死物。然而受伤还是会痛。更像是灵魂被借给这副脆弱的玩具躯体,潜身于心上人身侧,窥伺他的日常。
其实我也想不通怎么脑子一热就从蒙德图书馆找到了这个魔法阵、把自己放进玩偶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想到他或许会喜欢,我就忍不住。为爱痴傻,说的就是我了吧,哎。流浪者此刻正在须弥图书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书;耳畔唯余细腻的沙沙书页翻动声,几乎令我睡过去了。好困。我躺在他腿面上,枕着他柔软的大腿,做玩偶合不上眼皮,却是实打实地犯了困倦,心中哼哼唧唧地难受。
……好无聊的生活。原本好奇我不在时,他平常都做些什么。现在一看我先要睡撅过去了。
呼呼。
意识一寸寸模糊,玩偶的身子渐渐变软,那微弱的声音,既不是呼吸,也不属于叽叽喳喳的碎碎念,他却确然能感受到在变弱,少年便翻到下一页,另一手神游般的摸到大腿上,捏了捏那玩偶。软趴趴的。脸蛋也是圆嘟嘟的。
没反应。再捏了捏。
唔唔、干什么……我一个激灵从浑噩的眠梦中回转来,抖擞起了精神,禁不住挺了挺脊背,努力陪他继续看书。
流浪者心不在焉地又翻过一页,不时伸手到腿上捏捏那玩偶,玩偶每每打起瞌睡就被他捏醒,复又打着呼呼睡去,又被捏醒,竟也不恼,更像是脑子不聪明,只晓得亦梦亦醒间,陪他过了数个时辰,不计较被他反复揉捏。
是脾气很好的玩具。
再一次醒来时视野天旋地转,身体骤然失重上升,被他从腿上拿到桌上四平八展地放着。小胳膊小腿儿被细心地摆成几个舒服的角度贴在身侧,那修长的手指从我身上挪开时,小指头似有若无地蹭过了一下我的小肚子,力道极温柔,我大胆地把豆豆眼的目光转向他,乍见弧线清秀的下颌与微微凸起的白净的喉结,一时看得出神。“看够了?”我痴痴然想点头,猛地脊背一悚回过神来,努力装作一只僵硬的玩偶;流浪者落眸瞥我一眼复而推开椅背旋首起身:“……躲在暗处偷看什么。出来。”
来客递上一沓档案记录,是他论文所需材料,因权限不够需教令院批准。流浪者按了按斗笠极小声地嗯了一声应下,转而继续他的学术工作,我努力地把豆豆眼往他方向转,一时不察竟带动翻过了身子,软软地趴在他手侧,亲见那一垒比我竖起来还高的文献由他分门别类,磕在案沿上,笃笃两声,很是清脆。
我想或许一直以来我都美化了他的私人生活,他不全是阶下囚,但在须弥,也算不上自由如风。
我安静地趴在桌上,被他翻正身子,那指头又梳梳我刘海,旋即温柔地收回去整理起文献,抽出几页叠到最上面,然后手又莫名地找来摸我一下,这一下连他自己也愕然顿住了,腕子停在半空,目光讪讪地看向我,似不知怎么好端端地做着事情,却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来摸我;看我还在不在,是否好好地睡在桌上。
人偶,啧,暴露了吧。
我有些得意地转回豆豆眼,盯上方光华刺目的吊顶灯饰,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眸子(玩偶的扣子眼是不会看出眨动的)。
流浪者慢慢地蜷回五指挽了一下身前缎带,伏案工作起来。
小杜林并不总是跟在他身后。
大部分时间,它是他肩上一个悬浮飞行物,就像我与派蒙一样,但偶遇玩具摊或勾起它回忆的剪纸工坊,流浪者便会把它寄放在那儿,让它玩个够;至于他自己,又做回那个孤家寡人。伴随他的唯有腰侧一只金色的漂亮小玩偶,布料缝制的无骨肉身,填充棉花,塞得脸蛋鼓鼓的,很圆,脑门上细细地用机床扎了一头奶金仿真发丝,还是可清洗的那种。——也就意味着,一旦弄脏,会被他脱掉衣服从头到脚亲手洗干净。
想到这儿,我庆幸玩偶的脸蛋不会显出粉红色,那可笑的两坨腮红分明地遮住了一切神态,他不会知道腰间的玩偶心里碎碎念着很不妙的场景。
他应当不会让我变脏的吧,不过?我心中又隐约有了这一点恃宠而骄。
起先我挂在他腰上那藏蓝色腰带的穗子旁边,脸颊总是被布料摩擦到,人偶优哉游哉地散步,我便被他大腿挤得一前一后晃荡;每逢战斗时我被兜在他缎带里,暗无天日中听见兵刃相接的激烈交战声,不由得为他忧心。
但他总是会胜利,然后在一处山泉水下清洗了手上的血渍,背上我给他抽的铃铛,再把缎带里兜着的金色玩偶取出来重新挂回腰上,静默地垂头盯她两秒,才重新踏上在须弥山水间漫无目的游览的日子。
当然、总有一场战斗来得没有先兆。流浪者出门在外好似传染了我的“灾难”体质,狭路相逢不常是友人,更多是虾兵蟹将,路过的杂鱼都觉得这人偶能打劫点摩拉出来,他即便眼尖、总能避免,却也会有那么一次防不胜防。
哗然一声,我高高飞起,是流浪者冷不丁踩上风涡拔高身形;他左手掌心在身前一寸处上翻祭出图莱杜拉的回忆,纯银铃铛锵锵脆响,旋飞时深蓝宝石折射出碧青流光,接着那一手释出法器的同时摔腕砸去两道风刃,另一手从始至终掩护着腰上的我,把我紧紧捂在身上,像捂住什么要害的受到激怒的猫。
帅是帅的,护我的动作也是实在安全感爆棚,但我快吐了——在他腰侧上下翻飞,欲哭不能,脑仁都被甩成了浆糊,迨流浪者凌厉地结束战斗,把我摘下来仔细检查,我才察觉他呼吸骤然沉下去。
白花缀金丝裙边脏了。许是方才敌人中有一个甩手扬沙的镀金旅团,把泥水砂石也一同沾到了我身上。
我无措地转了转眼珠子往上看去,见他下巴线条紧绷,隐隐显了怒意,我顿时猛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继而被手捧着去了一处遍地莹莹白花的深林,林中巨石底下发源出一条九曲回环的溪流。浅水绕过河床底部上凸的矶石,奏出叮叮咚咚的乐音,流浪者把我放在一略平的石面上,挽起袖子,扎紧缎带,手向我伸来。
等、等等等——!!啊啊干什么!!
救命!流氓!!
手指拉开我背后系带,从肩头扯松上衣,再从大腿处拉下裙子,顿时就把我脱得干干净净,我认命地转开豆豆眼,心中又生出淡淡死意,想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做他三日的玩偶就等于把身体全交给他,被丢弃、玩弄、摆布,仅凭他一念,我窥探他隐私是看爽了,现在他也把我(玩偶身体)看光了!!我不干净了呜……“啧,怎么鞋也弄得这么脏,”他掌心舀一抔水从指头处缓缓地滴在我腿上,一滴,两滴,冲去大部分泥沙,接着指腹放在我膝盖处揉搓起来,“……不织布可爱就算了,倒是也难洗。嘶。不会搓坏吧……”
我猛瞠大眼睛。
好像听见了他夸我可爱。
真假??
“…………”好,人生无憾了。本玩具不跟他计较了。我在手指头下安详地闭上眼,任由他轻轻地揉搓清洗。
未免把布料泡得变形,流浪者并未把我扔进溪流,而是以手沾水,用极少的水量把我膝盖、鞋面、脱下的裙边搓干净;做这些事时,他如一个办法用尽的孩童,为清洗最爱的玩具,想出了所有最减小布面受损的办法保存她,连用力的搓洗也是能免则免,与其是洗干净的,不如说是用掌心覆在我身上一点点沾揉干净的。
虽然双腿沾了水,凉幽幽的,但很难与他计较,反倒用黑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觉得这瞬间好温柔。
无数瞬间有无数温柔。
手指抚过我的膝盖,小肚子,脸颊;指头一点点搓走泥沙,大拇指抚去仿真皮靴鞋面的土;每做一个动作,换一处地方,都先在溪流中涤净手指;最后把干净的我赤身裸体地放进缎带中,也不怕打湿他衣服,蹲在河边搓洗起了我的裙子。
拧干,展平。一手捏着小裙子,一手兜着我,来到颂谒幽境深林中央巨石上,这儿有大簇大簇浮动幽幽荧光的细长花束,茵茵绿草被莹白色铺满了,几乎看不见草色,唯有无尽的满目的白花能高到他膝盖,他便在这及膝的花丛中穿行,走到一方苔痕斑驳的石头上,他撕掉一小片苔藓,露出光滑的石面,把我放上去。
日光真好。在这儿能照到极少数透进林子里的午后阳光。光束破开上方树冠,从罅隙中打进细细长长的琴弦般的柱状,晚间雾风氤氲,他背靠着我睡的那方一臂宽长的岩石,以浅浅的呼吸闭上眼。
“……真麻烦,”恍恍听他这样嘟囔,说带着一个玩偶在身边,处处都不方便,但话术转来转去又自语道裙子干了会皱巴巴,不好看,又说不织布其实不怎么能过水,洗一次少一次,与其说是烦恼,不如说是担忧。
好嘴硬的人偶。其实喜欢得不得了。
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把我跟那小流浪者人偶一同冷冰冰地放在尘歌壶里,但带在身上,又处处小心到自己都觉得麻烦,可麻烦却不放手,定要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确保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说人类复杂,他这个人偶又何尝不是,他关心则乱,喜欢得不行。喜欢到偏偏要嘴硬说是麻烦。
……啊想不出来了,光真热乎。被弄脏了湿了又洗干净在这儿享受太阳浴,身上暖融融的,水分一点点从布料(我的大腿)中蒸发,那是一种浑身都慢慢地发痒发热甚至发光的感觉,身体内没有骨头,却舒服到了每一根筋骨。
我意识依稀地往上飘,觉得当他身边的一只玩偶好幸福。
我和他一样不必喝水吃饭、一样孤身如浮萍;他会温柔小心地带着我养着我,给我洗裙子,我只要做一个漂亮的小废物,扒在他身上卖乖晒太阳就好了。没有人类会需要一个美丽废物,但流浪者从来不问去处,走走停停,他无所谓。
我的意识缓缓地合上眼皮。身体舒展开每一个毛孔(布料上的针脚)。
唔唔,怎么越来越困……算了,那就偷睡一会吧。
“……”流浪者缓缓地睁开紫色眸子,眼中惺忪,他是人偶,却也有基本的生理需求,困乏时当真睡得着,但这一次他梦中多了点细碎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他醒来,那声音犹在,转头见石上软绵绵的躺着的玩偶,他心神一动抬手按了按她的小肚子。
没有声音,但心中那嘈杂的错乱感,越发鲜明;他是直觉很敏锐的人偶,身边有没有人相伴他是最清楚不过。他身边应该没有人的。但这一刻肩膀有种沉甸甸的被陪护着的重感,心也牵牵绊绊地有一丝挂念。他于是那手指往上更用力地戳戳那玩偶的脸蛋,鼓起的布面圆圆正正,三庭五眼漂亮得很。
漂亮得他早早心中怀疑起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他只要去求证就能落实的猜想,但他不愿戳破。带着就是了——她的心意稀奇古怪,只要是她给的,他从来不去分辨那究竟是糖果味道的石头还是石头味道的糖果。只要是她,他都是先收下,再决定回以嘴硬还是嘲讽。
这次的玩偶很好看,他很喜欢,摸上去也……流浪者徐徐红了脸,想摸上去也很像她。大腿上饱满的肉感,唇柔软的触感,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的既视感。太像她了,所以他才不戳破。至于到底是不愿还是想看戏……哼,倒是看她自己忍不忍得住了。
醒来时衣服被穿回去了。
身子很舒服,干爽,洁净,每一根头发丝都飘逸靓丽。
或许是郊外(对我来说)太危险,入夜前他回了须弥城,我在他腰侧晃晃悠悠,好不自在,暗中窥他与人打招呼时淡漠的语调,觉得好笑,大部分情况下,是熟人与他招手,而他要么视若无睹要么拼尽全力仍然无法逃脱——赛诺与塞索斯便当其例。一节小麦色的有力臂膀挽住他肩,往他怀中塞了一摞卡牌,那人说这是七圣召唤典藏版;他身侧那个绿眼睛的沙漠人也向流浪者挤挤眼睛说希望他多打牌交朋友。
流浪者从来懒得探究旁人都在他身上寄予了什么厚望,不过,无论那是什么,他都不打算让其“得逞”。
去寄送小杜林的折纸工坊,接回不亦乐乎的玩具龙,顺手把卡牌给它,当做回了杜林给他生日准备了一盒糖果的情分。很不巧,童话纸龙喜甜,而流浪者对工业糖精感到恶心。他一颗也没尝,后来反手给了派蒙,生辰贺礼就这样形成一个微妙的闭环,他不用留下他不喜爱的礼物也不必扔了它们。给别人就是。
但这腰侧系在腰带上的金发玩偶,配饰珠扣亮闪闪发着光,恰恰送到了他心上,与那金羽一同他贴身带着,自得到起再未离身。
睡觉时也是一样。
教令院给他的住所是院里毗邻研究生院的一处偏僻杂货房,那所棚屋里摆着一张摇摇欲垮的小床,流浪者知道自己名下有此地,但从未去过——一次也没有。他一般在旅人的尘歌壶过夜:爬上空居别苑中央的千岁色古木树冠中,在树叶间甩着小腿,优哉游哉地看月亮。但今夜我是他腰间没有生命痕迹的玩偶,没在树上等着他。人偶飞上拟神殿风的穹窿顶顶端金色尖针后,见千岁森散中空无一人,嘁了一声又重新爬下去进屋睡觉。
推门进屋,吱一声,门边风铃轻声叮咛,他环顾一圈,在净手池洗了手,这才摘下我置于桌上。
后背抵上桌面,泛冷,有些硬,睡得不舒服,路上的倦意褪去,我强撑起精神睁大豆豆眼,望向日式屏风后那修长的身影,我最想看的画面:流浪者更衣。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显得暧昧不清,像他在抚摸着什么,隔着屏风,仅能见一影影绰绰的灰色影子投落在布面上,把那些花式衬得失色。
他在立式衣挂前回身,抬小腿拉下那敞口短裤,后腰以下凸出的臀线优美匀停,身形标志得我快长出玩偶不存在的东西了;我用尽意念在桌上转过头去,陡觉鼻子热热的,唔,玩偶是不会流鼻血的。所以我放心大胆看!我曾幻想过他以如此样貌起舞,定是闭月羞花,惊为天人,他脸小腰细却肩宽胸挺,是我几日前与派蒙见过的人偶素体中最标志的那种——标志到我为自己都做不出来。
人偶抬起白净的小腿迈出屏风后,一眼见桌上玩偶,凝视了她一会,继而拂袖去把玩偶取至手中带上床。
!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不枉我卧薪尝胆、枕戈待旦地潜伏在他身边!!没想到玩偶能吃这么好——!
少年人的胸膛在我身后贴上来,一瞬将我尽数包裹,小小的玩偶身子被他置于心脏前,流浪者长出一口气,热络的丝丝气流吹过小玩偶的金发,好似有那么一瞬整个玩偶都烫了起来。也有可能是他烫了。他先侧身睡下,双手将玩偶按在胸口,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转正身体,望向上空熄灭的稻妻式吊顶。
“……”掌心中小小玩偶一动不动,被他双手十指交握了个满怀。两只棉花小胳膊伸出他虎口,有心无力地耷拉出去,余下全部身体与蓬蓬裙都在他一双手掌中被遮得严严实实。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但我努力去听了,一时先耳中回鸣到自己嗡嗡作响的慌乱,面红耳赤地发现一无所获。
好紧。不是一种带来痛的紧,仅有一点儿扼住了呼吸与视线,是可以容忍的全方位包裹。他手指修长白净又漂亮,像玉雕琢的,冷软而带着点儿衣香,指甲修得粉圆周正,轻轻地扣进我腋下衣裙的缝线。
他握着我,与我静静地沉在夜色中。握住我像向人捧起一束花,但这一束花放在心口,姿势是献给他自己。
随即发顶上落下一根手指,只有一根,因为我的脑袋只容得下一根——那手指从发缝往两边柔柔地梳了一下尼龙丝,两根手指夹住一绺碎发,又松开,徒留指缝一点凉。他安安静静地神游般的玩起了手中的玩偶。
在我意识到不妙前,那手指已经又按上我小肚子,往那填充了棉花的地方,指腹好似故意地使力气地压了下去。
——唔唔好不舒服,肚子要被捏坏了,我的意识拼命挣扎起来,幻想自己张口叼住他手指。“敢骗我,你就死定了。”我愕然眨了眨眼,听到下一句是:“有时间亲手做玩偶,没时间来陪我是吧。”
我心里打鼓地咽下一口唾沫。
“……三天后要是见不到你,就不用来见我了,我把这小玩意儿也扔了。”
我忐忑地哆嗦了一下。
继而肚腩被他食指尖戳弄了起来,一下轻,一下重,有时绕着肚脐打转,有时沿着一个方向来回摩挲——自言自语放完狠话,又口嫌体直地玩弄起我来了,这到底是什么心口不一的人,真是又吃又拿。然而心说无用,身体被他把持在手中,胳膊腿儿由着他捏来揉去,似把那股怨怼分了一点儿到我这金色玩偶身上。
手指头揉得我几乎要打哆嗦,幸亏不能动,否则已经吚吚呜呜叫出声,圆圆脸蛋也被他两指恶搞似的挤在指腹中搓揉,嘴巴被捏成一个竖起的椭圆,松开时是大大张开的露齿一笑,两指再一挤,又变成腊肠嘴。
好可恶……好可恶……好呃呜……唔唔唔……
如此揉捏了五六下,身后人满足地用鼻孔嗯了一声,把我上推到心口,两手交叠着盖住睡去。
(被挤在巴掌下面露出半张脸的玩偶一整晚都表情幽怨。)
次日稻妻洞天蒙蒙亮时,曦光破云穿江,洒向山峦前古木下的那小院舍,若尘歌壶内有人,便会见到屋中帘内一绀蓝色人偶心口捏着金色玩偶安然地沉眠着,斜斜的光落照于他胸前扣合的双手上,将手背映出一种格外醒目的浅浅金色。稻妻洞天分昼夜,在白日到来的那渐变的一瞬,他和心上的小玩偶一起睡得很香。
流浪者自己都不知道他睡得这么香。恍惚浮在一个轻广的梦中,梦过了就忘了,他醒来,静静地捏着玩偶盯着壶上空。壶是旅行者的,但这方洞天独属于他,和玩偶一样几乎身上就差刻下他的名字。
名字,对。流浪者于是醒来便翻身下床,找出一支笔,翻开玩偶后颈的衣标在那小小标签上写下她给他的名字。
咔哒,然后他收起笔,桌上被属了姓名的玩偶这才意识苏醒,发觉自己不在床上,而是端端正正背靠着一本大部头。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后颈也痒痒的,衣裙好像被拉扯过了,……算了,不计较了。他起得可真早。我还没睡够呢。
次日流浪者带上有了他名字的金色玩偶再度踏上旅程。
在自己的东西上写名字,很像是什么学龄前儿童的习惯,但对流浪者来说,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比起装作世俗认定的成熟稳重,他更在意自己的东西一定要属于自己,决不能被道貌岸然的人要走。对于成年人来说,生日的第二天不会因为前一天是生日而显得有所不同,他的每一天并不特殊,尤在旅行者离去后,可以说是无趣至极。在须弥城内外漫无目的地游走,偶尔出手解决一些农民的耕种问题,在深山林坳里偶遇荷柴的老妪然后给人背到屋舍前什么的……比任何人想的都平静淡然。
他身上多了一个金色玩偶的消息也悄然传开。无他,实在是流浪者真的很能跑,自半年前六院赛事他作为学院代表参赛,在须弥也算有点人气;可除去少人知的过往,他对外的身份孤寡得近乎苍白。谁人见了个冷言冷语的人身上多了一个与他气场不符的漂亮小玩意儿都会想这估计不是他自己做或买的,是人送的,那么猜测应运而生:谁送的?熟人、朋友、还是——恋人?
按照流浪者珍惜的程度,那个人对他来说,定然不一般。
他会在吃饭时把玩偶一同摆上桌,无视可能路过的人的目光,然后安静地享用午餐。
他会在路过花坛或流水等美景时静静地站一会儿,既不看花,也不摘,就只是站在那儿,那表情像不是他想看。
他还开始偶尔买一些颜色粉嫩的布料,但那些布料被他买走后,一次也没在他自己身上出现。
流浪者并不在意旁人目光。对他来说,只有真正能入他眼的人,说的话他才会勉强听一听。而那个人现在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做任务,据说要离开三天。呵,真离开还是假离开,三日后便知。
要是敢骗他她就死定了。
啊切!我打了个喷嚏,在流浪者裤头外侧小小地颤抖了一下,感到(棉花做的)后背有点冷。
……奇怪。
难道最近降温了,唔唔,可我只有这一身露背白裙,没有换的娃衣。当初制作自己时仅仅想着三日后就能变回人形,没有特意准备。比起“小流浪者”拥有三套时装一同折进礼盒的豪华阵容,“小旅行者”只是等比缩小了我自己。
有些冷。他生日临近年关,寒潮慢慢地到达热带的须弥国,奥摩斯港里也渐多有人换起了冬装,流浪者在港口漫步时我有些羡慕地看着往来人群,不稍时,视线一转,面前各色布料琳琅满目迸现——流浪者进了一处布庄售点。
“这个、那个、还有那边架上那种颜色,嗯,相同的色系每样来半米……”顿了顿,“两米半吧。料子要轻软。”
流浪者说。
我在他腰侧努力地往上抬眸,试图看清他点了哪几色,然而失败。
买布干什么?做衣服?给谁?
他该不会背着我认识了其他朋友吧……
我心绪酸酸地垂下头去,想要从他腰上咬断绳子逃跑,然而小胳膊挥动不能,脖子也抬不起来,玩偶也没有牙齿,只能心中忿忿地骂他负心汉。忽而脑门被他揉了揉,手指头戳得我几度颔首,脚下路面砖石在洞天幻化下旋转变形——流浪者径直回了壶。
踏入房中将布在案上展开,茶盏推至矮几上,另手拉开小抽屉,摸出针线盒排在桌缘,再出来时手腕变花样似的翻现一片粉饼,四指画就数道横竖弯折的白线,于料子上勾勒样版。我被靠放在桌上一盏花瓶底座前,险些看痴了。我知道他心灵手巧,但这一苍白的词汇还是低算了流浪者在手工艺上的厉害程度。
而且那堆布料好像……都是给我用的。
壶中洞天时间流逝比拟外界,裁缝很费时,堪堪到了落日,院后连山吞没落日,流浪者在我给他的院子里裁出了一套肉眼可见配色极美的娃衣版型。
奶白长毛绒镶一圈袖口、领窝,踩机子以金丝在裙边缝出朵朵小花,长裙纯白棉缎打底,外罩宝蓝渐变绀蓝灯芯绒,半透月白蚕纱作外衫;方巾大小的数块布穿到我身上,长度过膝,他又铰了一细绺碧青卡其料子绕在我腰上比了比长度。看样子是要给我也弄个他腰前那样式的蝴蝶结。
……我被他捏起身子比划长度,复又放回桌上,静静躺在那,心口有一种暖漾荡开,觉得那些尚未缝合的布料仅仅是堆在一起就看得我脸红。他手巧,灵巧又漂亮,白皙的手指头压着剪子绕动一下手腕就把料子裁开了。一时令人分不清是他赏心悦目,还是这动作行云流水。
夜深时他回身按开墙上电灯,房内唰得一亮,我猛然惊醒,面前出现一身“小流浪者”的情侣装。
随即他手向我伸来。
我紧紧地闭上眼(后来发现玩偶没法闭眼只能转开眸子)不去看他脱我衣服的动作,好吧,我已经很熟练了,他也更熟练了。这次沿着膝头往下一拉就扯下了白金长裙,手捏着我胸前鬓发,一手从身下将他做的小衣套上我腰,再拉到我胸口,然后把两只软哒哒的棉花胳膊从肩带下放进去。
末了手指轻轻勾动我肩带,弹性绳轻响一声,再把外衫一披,长靴拉上,这套行头的保暖效果立竿见影:我脸立马就红了。
那当然肯定是热红的,才不是感动也不是害臊。
“——不错。”流浪者心情很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比那身打扮看起来聪明多了。”
……喂!
再过一日——他生辰的第三日正午,我身着他亲手制作的情侣装在他胸膛上醒来,眨了眨豆豆眼,仍是被他双手合握在胸前的姿态。
昨夜流浪者熬了一个大通宵,今天我醒得比他早。
在他手中,我思考起了旅生。
新衣服,新床(流浪者的胸膛),新住所(腰侧和缎带里),我甚至不用自己走路就能旅行。
再见了哥哥今晚我就要远航。这地方不是什么魔窟,是天堂啊!
身上手指动了动,于梦中潜意识将我捏紧,我呼吸不畅地往他手心钻,确保自己不会被捏出去。
流浪者醒来时觉得手里塞了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他心头一滞,拿起来一看,玩偶以往他拳头里倒栽葱的姿势只露出了一双软趴趴的腿。他愣了两秒,松开手,玩偶落在膝上,捡起,拎着长靴抖两下:“……喂。”
“……”
是了,怎么可能回应。她现在无法开口。流浪者拂了拂玩偶额前碎发,诡异地从她豆豆眼中见出一种徐徐清明起来的目光,知晓她是醒了,方把玩偶挂回腰上,转而下床做起了早午餐。旅行者在时,饭谁先醒谁做,二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需要吃早饭,但她喜欢用食物开启新的一天,咸咸的煎鸡蛋,酸甜的橙子,甜牛奶,常吃着吃着用勺子抬他下巴,调戏他一下;他后来便有了随着她吃一些的习惯。
玩偶被放上桌,直面餐点。流浪者想起这几日怪异感,忽勾了勾唇角,舀一勺他厌恶的甜牛奶送到玩偶面前,以佯装要喂给她,却转而送至自己嘴边咽下的动作,满满喝了两勺。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喝牛奶,勺中液面漾起亮亮的奶波,喉咙棉花干涩,仿佛泛起了饥渴。
他、他不是不爱喝这种软弱的东西么……别浪费啊,给我啊。
第三勺,又不意送过我面前,被他吞下肚子。
哼啊啊要疯了,看得到吃不到,把我昨天对他的感恩戴德还来啊,自私自利的人偶!我幽怨地瞪着他,眼见他又搁勺拿起了刀叉,切一小块上面还有几颗新鲜盐粒的煎蛋放在嘴边,用极慢的速度一下下咀嚼。我快被钓成翘嘴了,眼睁睁看着他享用食物,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仿佛芸芸香气也能化作有形的味道,进入嘴里。
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后悔变成玩偶了,当小废物扒他身上是爽的,但失去感知生活的一部分经历也是真的。
我悻悻地挪开目光不再看。流浪者也适时停下用餐,带我出门。第三日的外出平平无奇,没有我旅人在,他的出行路线透露着一股多变的“随便”。随便走走。路遇熟人,不理,只偶尔捏捏我脸蛋和腰节。
傍晚日落他行至须弥城最高处,那是教令院依傍的古树上最高的树冠丛中最高的一条枝头。我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一路踏风上升,在众多树叶中冒出头来,像紫色的蘑菇,到达顶端时木屐轻巧踩住枝稍,以绝佳的平衡力到达了我曾三度脚滑摔死的宝座。高风絮絮流淌过,吹起他绀蓝色短发,他把我握在胸前,让我一同面对他正在看的那轮夕阳,但他不知道我悄悄用力地往上瞥——为了见到他紫眸里盛的一汪微波荡漾的风和光。
他看风景,我看他。他带我去的这些地方都很好看。“……的确不错。”他忽然用一种不是自言自语,而是与人对话的语气道:“我该早点来的。”
我曾告诉他须弥最高处的风很舒服。景也好,一览众圆顶建筑错落有致,远处绵绵山脉碧如翠玉,而夕阳如翡。
我说我已经找到了旅行的意义。——你想听吗?那就是一定要和想在一起的人旅行。
想当勇者大人的玩具。
“……嗯哼,你说是不是?”他把我举到眼前:“旅、行、者。”
我浑身(棉花做的)震耸了一下。那双美丽的紫色眸子近在咫尺,却吓得我魂快飞了。
他恶趣味地眯起眸子:“即便是作为一个玩偶,你的演技也差到令人难以恭维。啊哈,你该不会以为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吧?还是说你以为这样的主意能让我感动不已?”
我吓得浑身僵硬。
完蛋了完蛋了……
“说。我要怎么把你变回来。”那语调终于冷下去:“——难道你想维持这傻样一辈子?你应该不会那么蠢吧。那么你的后路是什么?有时效、还是你身上有什么机关?”说着手指已经在我后背和脸颊摩挲,像试探一颗半生的瓜,在她脑门敲一敲,听听声音浑厚还是清脆。摸了一会把上下里外都检查了一遍,我脸色绯红地认命地闭上眼:我不能说话,无法告诉他我马上就要变回来了。
……片刻后我忽而忆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我的原版旅行装(只有它能随我变大)好像还在尘歌壶。
而我身上穿的这身是不能……——“彭。”流浪者陡觉视野一黯,怀中沉沉砸下一人身影,等他下转目光惯性开口骂时那一瞬就忽地瞪大眼睛扯下肩上缎带把人死死裹住,同时猛摘下斗笠将她瑟瑟发抖的肩背掩上:“蠢货!你你、你都干了什么?!你的脑子也只有玩偶那么大点吗?!你,快进来!”双手拼命地把人往怀里和树叶间藏。
我哆哆嗦嗦地往他臂弯里钻,眼见他已点开洞天,地面开始幻化,一切发生不过短短数秒,我抓着肩后缎带按在了胸上,双膝和大腿都被他抱在身前遮挡着,整个人被裹成了一颗蓝莓。绝望又心安地可怜巴巴细声道:“谁、谁知道你会给我换衣服做娃衣啊……我错了散散……呜。”
“进去再教训你!”
在流浪者生日的第三日,平平无奇的入夜,夕阳彻底落下的刹那,最后一缕日光从叶稍撤去,须弥最高的树冠上有小如鸟雀的二人一个包着另一个神奇地不见了;像两片树叶从茂密的树冠中消失,声响与动静皆细弱得无人可闻。
END
后来其实那个地方确实又隐蔽又高没有人看到,
但流浪者还是狠狠教训了旅行者一番。
以及流浪者做的娃衣被旅行者好好地保存起来(悄悄给小流浪者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