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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是为红白上MS_799老师的《致》写的衍生拓展后续。
强烈建议阅读本文前先看原文《致》。否则会错过一个亿。它是一个华丽的大蛋糕,而本篇只能算是它的餐后甜点。
《致》平淡而又真切地写出了与魈先婚后爱,相知相恋的动人故事,它以平淡至臻的文风,字里行间微薄的凉意,写出了贴近生活的烟火气,里面有许多尤为感动我的金句,包括本篇的summary也化用自它的结尾:
过去的两千近三千年都过得没有多大区别,在去过深渊后却又能重新见到世界的美好。他保护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保护着。现如今,他要保护的人没有变化,可说着要保护他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孩,身后不断传来故友的欢闹声。岁月静好大抵也不过如此。
腰间的玉佩比过去那枚更加精致,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他想,以后还会有许多个这样的日子,他会和那个与他签下契约要共度一生的妻子一起过下去。
看完我意犹未尽,一个月后冒昧留言问能否续写。在老师同意的情况下,在原文伏笔的基础上,我补上了我想扩写的许多小细节的后续与二人怀孕生子的酸甜番外。也就是《予》。
以gift形式赠送给MS_799老师。感谢她写出了《致》这篇作品。

他守护过很多人,现在他守护的一个人要雄心壮志地守护他了。

01

婚后搬进荻花洲一隅,在一处江岸边靠山窝的平层小木屋里,魈和你已经生活了三年有余。
曾经因为业障刻意疏远你的仙人,现在会平静地接受身边多出一个安静(偶尔叽叽喳喳)的凡人妻子,倘若逝去的战友见到如今的降魔大圣,恐怕都会认不出他了。他搬离了客居千年的望舒旅舍,结了个绝不可能的婚,娶到一位平凡也最宝贝的妻子,如漂泊已久的孤鸟得到温巢,羽毛都被你照料得暖烘烘的。
某日早上你浑身滚烫地醒来,觉得被子里好热,歪头见仙人毛乎乎的脑袋埋在你肩颈里,和你脸贴脸地睡了一宿,你愣了一会,恍惚发觉魈好像的确越来越黏你了。
你愣愣地看着他睡颜。他不那么严厉地盯着谁,也不必威吓敌人时,原来这样松弛——无比放松地、连眉心紫菱都舒展开了。
……唔,好像有点、可爱?你内心轻笑,这评价可不敢让魈听见,但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曾经望不见、触不到、不可及的仙人原来如此温柔和平易近人,你原本根本不敢想象的吧?
仙众道近半年魔物减少,魈任务轻松许多,后半夜能回来补觉顺便陪伴你。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你想。于是拉了拉他肩上的被褥。
魈和你贴得太久,小片脸颊红红的,看得你不自知微微抿嘴忍笑,后来不知是呼吸声音重了还是仙体也终于觉得热了,他金瞳惺忪睁开,看见你近在咫尺的脸,没睡醒似的平静地指了指你脸侧。“……红的。”
你终于忍俊不禁,说他其实也是哦。魈一脸懵地摸了摸脸,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你,两边脸颊忽地全部红了。——意识到自己就像一只恋家的鸟雀无意识地贴着爱人而不自知。
魈匆忙起身更衣,你忍笑和他一起起床。
晨光这时还没照进荻花洲的角落,溽暑时节没什么晨露,近岸的草笼子里的鸟雀却开始啁啾报早了,年年岁岁四季更替,二人听到细弱的鸟叫就知道早晨即将到来。魈佩戴腰饰,没戴傩面与和璞鸢,出门为你带早饭。窗框挡住荻花只露出花穗的尖尖,外面灰蒙蒙地看不清远方,溽暑蚊虫滋生,你叫住魈,给他凡间的筒子鞋,魈看了看,好似没见过是什么东西,但还是憋回那句“仙人不惧虎虫”穿着你给的长靴出门去。
你披上小褂跑到窗边,想目送魈远离小屋,见他避开小路上晨起的行商,走在最外面的长满野草和荻花的路沿,忽然觉得方才的笑有些不是滋味。你舔了舔嘴巴,看夜叉消失在泥径尽头,嘴里的味道最终成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苦。
低头见手心捏得发紧,指甲把手掌戳得红红的。这样的景象你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自小听闻他的传说长大,你把魈的事迹记得很熟悉,为璃月开国死战的夜叉经历诸多险恶,导致他自己也深受魔神残渣的困扰。如今寥寥四字“深受其扰”具象化为枕边人切身萦绕的梦魇,……你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出门工作前整理背包,鼻子酸酸的,抹了抹眼睛不想让魈看见。不知后来日子一如往常,魈也从未告诉你自己那一夜为何莫名其妙揽着你睡了。
因为他私心想的是,他不能再承受家人的离开了。
那夜树影沉沉地落在窗户纸上,黑黢黢的夜色里他扭头见身边女孩酣睡的样子,像团缩的小鸡崽,什么也没说,遑论告诉你他生日宴席上留云真君心直口快提起了这样一件事。
大圣有想过和夫人要一个孩子吗?那句话一出口,仙众都转头看他,他摇了摇头无声结束了这个话题。散席回来见你给他做的杏仁豆腐,白瓷碟盛着透亮的淡金色的桂花蜜,甜味不淡不苦,他缓慢地吃着,决定对你瞒下这件荒唐的事情。
魈对自己一向不怎么上心。反倒想这件事也许会让你苦恼,就由他为你挡回去吧,想着想着,夜里在被子下摸到你的手,轻轻地紧紧地攥住,再想着,脸也轻轻地贴上去,想贴一会就松开,不料睡着了,还被你抓到现行。
想到这里,仙人撇了撇嘴角,调转方向买了一个超级肥美多汁的摩拉肉饼回家堵住妻子之口。

饭后魈出门除魔,你洗碗,取父母的信件,一如既往包含沿途的风景和对女儿的关切,只是这次母亲问起你与那位仙人的婚姻。你在不大的书桌前回信道一切都好。
魈对你非常非常好。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你放下笔,没由来的心叹一句,除了他自己。
信放进门口小信箱,出门工作,想起几天后又要出远门,届时往家里寄信和明信片,这次你想加上特产,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又或手作植物标本,夹在信里一起给他。
路上走着走着,遥遥途径望舒客栈,忆起魈许久没回那里落脚了,即便你远在异国出差的那些天,魈也会在二人花洲小屋过夜。
从前觉得魈活过重复的日子两千余年,兴许很难一时有什么变化,想来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想法了。你意识到,仙人渐渐开始改变了,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因为妻子不在家的降魔大圣有了一个按时回家的理由。她的“讯息”在等他。
是否是在这里,他也是一路走一路想着寄回的明信片,猜测妻子到了什么地方,他会盯着那些明信片看很久,路边荻花碰着他的膝盖,四季的露水打湿他的裤腿,恍然抬头见才知道自己回到了房顶绿草茵茵的小屋。
工作完后傍晚回家时看了看信箱,给父母的信被驿站取走了。几天后你的明信片会代替填满它。
夕阳把小屋撒上金色。魈正此时落在你身后,你前脚开门,他后脚也回到门口,鞋脱在小地毯上。明天这个毯子该他洗。
魈带的晚饭三两天一换,吃饭时你说起几日后出远门,他淡淡应下说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想起那次险事,你点头说当然了,我可是谁谁谁的妻子,这次若遇到危险一定仰天大喊降魔大圣速来救命。
魈嘴唇无声勾起,筷子头敲你的碗边。食不言寝不语只存在于二人婚姻的头半年,你渐渐有些忘记寡言少语的他是什么样子了,但他的表情仍是很熟悉的,就像此刻,如此温和的金瞳与丹凤眼,分梢眉和挑眼尾,绝色中带着一丝烟火气与熟悉感。让美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饭后魈收拾你的行李,你想简直是倒过来了,往常是你给他收拾除魔器用,如今他也开始像装点即将远行的家养小动物一样一件一件往你背包里放东西,这也需要那也需要,把工作背包撑得满满的。
熄灯后二人睡在一床。十指相扣,手牵着手,肩膀抵着肩膀,有时脚趾会伸过去故意冰他一下,魈全然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但食指会戳戳你掌心,告诫你别作妖。你闭上眼终于乖巧睡着。
洗干净的魈上仙有股干净和令人安心的味道,婚后的日子也是。以后还会有许多个这样的日子,屋里熏香来自晒干的荻花叶子,淡雅的气味萦绕鼻尖,此后余生都有这个签下契约的丈夫一起肩负。

02

与魈成婚第四年,生活的一切突发情况都有了熟悉的模板。
魈曾有一次守你睡觉,那是你一次工作后被魔物偷袭,也是他第一次进你的房间,此后你学会大大方方呼唤他来相助,也成为他助力的一部分,给他收拾除魔用具,像打点一只出门厮杀的小鸟。
小小的晶核罐子直到现在都摆放在书桌上,越来越满,甚至混进了一些你抓的晶蝶。魈教会了你,现在你也会自己抓晶蝶了。
你还会叠他的那种梧桐树叶蝴蝶。也是他教的。那一日为了兑现对你的许诺,他回客栈摘叶子抱着一大捧金灿灿的东西回屋,放在桌上,最后叶子用完了,你终于会了。客栈的树也差点秃了。
彼时上仙立在你身后,你坐在小圆凳上,他前胸贴着你的后背,近到什么话都变成了左耳进右耳出,唯余徐徐热气熏得你脸红。但幸好他没有挪动过,也许是没有看到的。
后来树叶蝴蝶有一只被你用绳子穿起来,系在晶核小罐的罐口细处,装点得很漂亮的样子,清晨与夕阳时日光落进透明的瓶身,晶核盈盈发着微光,漂亮又顺眼,失眠时能纾解压力,常常是看着蝴蝶翅膀被风吹得摇啊摇啊就困了。
成婚时给魈的小屋在隔壁,你偶然出远门工作,他会回到那个小屋睡觉,这是你有一次提前结束出差发现的。魈没有睡在你的屋子,而是久违地回到他的偏房。你问起来,魈淡淡答道有你的味道,可看不见人的话,只会更加难眠。看见他这幅样子,莫名有些心虚,觉得把尝到人间温度的仙人扔在家里是罪大恶极,于是补上一个亲亲。
后来出远门补偿亲吻成为惯例。
亲亲是这样,另一种更亲密的亲热也是这样,次数多起来也就渐渐习惯了。他会在想要的时候先看你有没有醒着,如果今日太累早早睡着了,他就会自己忍下去。若你醒着,手就会被仙人轻轻晃两下,身子被他拽过去,紧紧贴住,感觉到他体温高得离谱,你无言地懂得他难说出口的心思,任由他压上来开始施为。
有时也会主动想要他。大概——有过那么一二三四很多次。毕竟仙人温柔好看又体贴,还是你的丈夫。
汗液顺着鼻尖和唇齿的一次次碰撞滴落到你脸上,像是一场温柔的瓢泼大雨,情至深处时你直视着晃动的金瞳,感到幽幽凉意浇在体内深处,接纳他情动的荒淫的一切,把全部都包含进去,事后与他眉心相抵,近距离对视直到开始瞳孔失焦,眼眶酸痛,阖眼与他一吻天荒。
这样的夜晚旖旎梦幻,是你也是魈从前绝不敢想的美梦。
于是他想你会理解的。倘若告知你你就会知道,他渐渐地已经离不开你了。他很难、很难想象你经历生育的生死,倘若发生了不测,他大约真的会疯掉。
但降魔大圣总是会忽略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对于凡人来说,生小孩这件事不是隐瞒就瞒得住的,因为这件事只对他来说并非共识。

03

工作不忙的时候你会回到小屋睡一会午觉,但需要自己解决午饭。正想着中午吃什么,门被敲响了。
大婚时留云真君就认识你了,你去沉玉谷工作,还劳烦过她,因此对她的到访毫不意外。女人眼眸温润地站在门外,提着你爱吃的烙饼和糖罐和一些日用,还有一直想给你的家用小机关。你邀她留下来吃午饭,发现机关里有一个自动洗菜机。
机器嗡鸣作响,为了便于你使用,没有依靠仙力维持,而是凡间常用的电力。闲聊时谈起与魈的生活,一切都好,但闲云谈天说地的时候嘴上没门,魈向你隐瞒仙众探问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你有些吃惊。“……他可以生孩子?……哦不是,夜叉可以与凡人有后代的吗?”你虽是商人的女儿,但随工作游历过须弥,了解生殖隔离,一直以为自己和魈没戏的。
“那问话也原本只是一个玩笑,但是,”她点了点停转的机关,洗菜机重新磕磕绊绊地搅拌包菜叶。“我们都确信,他那时的眼神并不像是完全没有触动。你是说大圣后来……再也没有和你提过吗?”
不是再也没有——是完全一开始就、彻底就没有提过。于是你一直以为不可能。
见你震惊在桌边,留云适时聊起别的,但你揪住这个话题不放。“也就是说……凡人和仙兽是可以有后代的吗?”
闲云拗不过。“是的。我的弟子甘雨便是。”
“我认得她。”你记得父母信中提过。那是某次回璃月路上他们商队接受千岩军的盘查,路过的甘雨眼尖发现乃假冒的盗宝团伺机劫财越货,将盗宝团打得落花流水。
你问她可否知道些什么,闲云却想降魔大圣不愿亲口与你说,她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为了先把你劝住,直说凡人虽有可能孕育仙兽的后代,过程却万分艰辛凶险。
你听到这些话脑子懵懵地想,果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她没有因为你不是仙人就忽悠你和魈生孩子很简单。即便你与她都知道和你结婚的这只夜叉是璃月最后一位了。倘若魈某日战死,他身上的传说就彻底成为传说。
魈掩盖了很多。他爱你远远比你想象得更深。
你想你懂了仙众关心他的缘由。但你也知道魈闭口不谈的原因。
璃月有无夜叉不能怪在你一个凡人头上。可是你和魈一样热爱这片土地。林间发微光的晶蝶,碧绿江面的船夫号子,荻花洲偏安一隅的你与魈的小屋……处处是他守护了两千年的山川疆土。
闲云长叹道还是与大圣交心商量一番吧,此事非同小可,决计要量力而行。饭后闲云留下拜访礼走了,你一人坐在桌前,四肢僵硬地站起来,知道了太多信息也太震惊,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心里想法太过大胆让你不敢继续想下去。
凶险——但有先例。可他为何一句都不愿说呢?是不想吗?你甩了甩脑袋,念头挥之不去。你正在幻想的这件事,可是这件事。就你自己使劲儿也没有用。
脑子乱乱地出门完成下午的工作,傍晚到家不久魈也回来了,他放置好武器,拿出带的晚餐,照例让你先吃不等他。你却正襟危坐地守在桌边等魈洗完走出浴室,目光越过桌面,直直望向那双无辜的鎏金色的眼眸。“魈,你有没有考虑过,生个小宝宝?”
动作瞬间停止。魈缓缓抬头,手正在拧头发,停在空中很滑稽的样子。好似在确信声音来源不是他脑海中的臆想。
“魈,”你拔亮声音,“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想……和我生孩子吗?”这次说得更直白。
少年顿时脸红到脖子,肩膀僵住,发尖的水滴在胸前。降魔大圣被硬控足足半分钟。
“你为何忽然……”他回神第一反应是你被谁催生了。“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魈安抚地决然开口道,“你不必把这当做责任,我绝不会为此苛责你,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脸红了。
你有些苦恼地看着不争气的仙人丈夫。完全理解歪了啊,你想。难道他没有注意到你是鼓励的语气吗?“不是哦,我愿意的。”
魈再次僵住。短暂停顿后猛地抬头看你。
“嗯,我也想试试和你生一个孩子。”无关性别无论成败,总要试一试,不愿问也不问就帮他和自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盘踞在心一个整个下午,你才知道原来自己会这么勇敢,这么大声地向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你有一种直觉,这会成为直到生命尽头也无法释怀的遗憾。
魈想起了什么。“但此事太过凶险。难道他们没有——”
“不,这个各位真君都有告诉我。”你如实道,心中石头落到谷底。原来他闭口不谈是因为担心你而不是不想要孩子。“我知道凡人很难、很难怀上魈的孩子,就算怀上了,生产也会很艰难。”
魈摇头,“不仅如此……”他想详细解释,但直说那些骇人的后果又太残忍了,怕吓到你,最终严肃道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你却定定凝视他避开目光的金瞳,想起那一盒晶核。想起夜间闪闪萤火与归家路。他守护过很多人,现在他守护的一个人要雄心壮志地守护他了。
“我知道的,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脆弱的渺小的人类。——她力量无法以一当千,勇气也需时机催发,不是冒险家也没有神之眼,但她愿意鼓起勇气爱一个人。就像仙人护法过万家灯火。当初签订契约她就想到了,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和这个成为丈夫的仙人走下去。
浴室门口魈默了许久,没有应下,但也憋不出拒绝,良久他弄干头发在桌边坐下说吃饭吧,此事从长计议急不得。你知道是缓兵之计,但不会逼他。晚饭在这样的沉默中开始,在他好几次悄悄打量你,又被你发现,最后只好再也不看你,红着脸闷头吃完杏仁豆腐结束。
睡觉时魈却不上床了。他卷了一床新铺盖说自己去书房睡,你听了愣两秒,意识到魈原来是这样的算盘,他打算直接釜底抽薪从根源解决问题。
他不跟你一起睡那还怎么造人??你心里有些气恼,死死盯着他,不开口放人。
你靠在床头抓着鸳鸯被。“你今晚要是走了我就、我就生气。”
你没对魈红过脸,鼓起腮帮子像只胀气小河豚,魈瞥你一眼,心酸发笑又顿时柔软得近乎无奈。——夫妻二人感情又没出问题,他去了书房是什么意思??好没道理。
魈抱着铺盖回床上,铺着铺着,沉声道,“孕育并非易事,不可一时脑热就做了决定。我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几番,多为自己的身子想想。”
天呢降魔大圣在劝别人爱惜身体。你学他抱着小臂一言不发,努力冷眼看着魈铺好铺盖,冷战的威胁却没让魈退缩。“这几日我与你分被子睡吧,让我也……多想想。”
浇灭了你仅有的怒火。话说到这样份上没办法了。魈熄灯钻回他那一边,脑袋轻轻放到枕头上,背对着你轻声道。“晚安。”
你盯他背影许久,野草与荻花如在眼前。那时他身影绰绰,消失又出现,你酸了酸鼻子,缩进被子里蜷成一团,首次没有和魈睡一处。
夜间呼吸声久久不稳,你和魈都很难眠。
——曾有一段时间魈怕业障影响你,与你很疏离,那时他甚至不在你面前出现。现在好似又回到了那样的氛围。他害怕着自己的什么东西“侵蚀”你。吞噬你,或者耗尽你。
魈没有说那是他久久不散的欲望。他忆起旧友曾说为这片土地战斗着总要有一个念想,不是为着实现,而是让内心不为邪念屈服。
所以璃月太平后他失去了欲望和念想。但后来世事难料——欲望重回他心间,他知道这是为什么的。
帝君指这一桩婚事是道如今璃月海清河晏,无需仙众死战牺牲,他也该成家立业了,于是顺水推舟果真找到一个不怕业障的女子。渐渐地萧瑟笛音变了调,变得恋家,变得柔情。仙人爱上了这个不惧他业障的女孩。
魈想这一定是心动。他知道自己在心动。被子下面的手想要来牵你,想起方才的事情,又缩回去,放在小腹上。思绪飞远。
说媒那日并非与你的初见。兴许你都不记得了,某一年远离荻花洲的小树林,他见一个小女娃迷路,他身上血气吓人,便暗中用风凝成晶蝶为你引路。那时他绝不会知道这个女孩未来会成为他的妻子。
但他一直记得她眼睛很亮。那是他首次知道人类的眼睛在注视时会跃动微茫的星火——魈忽然有些想看看你。他无声地扭过头,见你眼皮在颤动,原来你也在装睡。那夜的幻想冒出头来,居然变得清晰,一时迷得夜叉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你脸颊微粉地依在他怀里,他抱着你,你抱着孩子,孩子安安静静睡着觉。
魈动了动喉结,咽下嘴里的酸口水,不明白在想到这些画面时他心尖一跳意味着什么。
晚风柔柔吹打窗户,掩盖他急促几秒的呼吸。这才过了四年,夜叉就习惯了晚上听你的呼吸睡觉,像小动物靠着他耳畔。仙众屡屡说道降魔大圣近来心情不错,却不知并非是因为除魔的任务变少了。
他忽然有一些唾弃自己做不到直白地拒绝你。方才的画面是他不该妄想的。
直至身侧的呼吸停了,魈猛地回神,转头看向旁边,你不见了,再回头,你不知何时爬到他身上,表情有些难过地坐在被子上面俯视着他。
魈恍神,嘴先开口。“做什么?”
你望望他,望望被子,最后低头看着鸳鸯被,沉默地扣着他身上的被面。鸳鸯绣是父母送你和魈的成婚礼之一,结实耐用,几年了洗久如新。“魈,我睡不着,你能和我谈一谈吗?”
“我在听。”沉默许久他开口。
“我想去找甘雨。”人类亮亮的眼睛盯着他,他顿时心乱得比大婚那日还喧嚣。那时他背着新娘,她的心跳穿过他脊背,两颗心好似在较劲儿比谁跳得快。“……或许,有什么孕育仙兽的独门秘籍呢?”你说着自己也脸红,但一字一顿,“如果行不通,我不会用自己冒险的,这样可以吗?”
“。”他动了动唇。
那个画面重回脑海,他忽然感到喉咙里的酸涩怎么都咽不干净,唯余驱不净的琦念与她话语一同把他从头到脚的血液酥进了骨子里。
魈望着她亮亮的眼睛,忽然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从前眼是眼心是心,对视仅仅意味着对视,但现在,他好像有些扛不住她带着渴望与哀求的目光。他被她看得心咚咚跳。
若是那些旧相识还在,知道他甚至可能会有孩子了……想来会说些什么呢?
夜叉恍神,闭了闭眼。“……好。明早我带你去寻她。”
TBC

04

6.1K。

在孤傲的护法夜叉这个不甚了了的印象上再加一个形容词,温柔的,无与伦比的。

嫁给魈是一条清晰却看不见身旁风景的路。路边有无数你从未见过却也不能侧目的风景,现在那个追逐的人为你停留,和你一同观赏道旁春风秋月四季花开,无论尽头有什么在等着你们,都是远不及与他金风玉露一相逢的。
当初心酸自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也可怜他娶一个不爱的姑娘,如今走在去见甘雨的路上,那种忐忑得胃都有点紧缩的感觉又出现了。魈包住你的手,让你不要紧张,带你见到了甘雨。
许多仙人都已融入人间。几百年前的甘雨是一个,去年闲云是一个,如今与你缔结婚约的魈是最后一个。
仙麟血脉的少女听闻你来意,思考了一会,她的父母百年前为璃月牺牲没有留下什么遗物,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是母亲为仙兽,父亲是凡人,与你和魈相反。
生育必然是女子要苦一些,你又如何比得上麒麟血脉的甘雨母亲。
“这样啊……”你苦恼。
“很抱歉,你们特意来找我,我却没有帮上什么忙。”甘雨眺望石阶下方璃月港,远处天际线渐渐冒出朝阳。“我的父母并没有给我留下很多关于生育的事情……那时的我只有不到一百岁。”
“不过,这是不是证明仙兽和人的确可以怀小宝宝?”你追问时脑门被魈敲了一下。回首见降魔大圣一脸“说好不拿自己冒险呢”的表情,你揉了揉天灵盖,疼,但只是皮疼,没用力。
甘雨正想说是这样,被魈神色吓了一跳。“嗯……或许?……哎,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认识我父母更久的人。除了我师父留云借风真君,当年还有人见过他们。”
“谁?”你问。
魈眸色微眯,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如今以老妪模样行走世间的歌尘浪市真君么?”
“是的,大圣。除了我的师父留云借风真君以外,或许这位也能了解一些有关我的父母的情况。”
后来去寻萍姥姥,才知她是幻化的老妇形象,当她年轻漂亮地追忆往昔时,你目光简直挪不开她身上,但萍姥姥也记不清甘雨的父母当时是如何孕育甘雨的了,同样提到她的母亲生产艰难,但因为是仙麟,体力足够生育时不晕过去。
希望燃得快灭得也快。告别时萍姥姥提到一个人,岩王帝君,你和魈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上门拜访,钟离听闻来意,颔首笑了笑。“的确也是时候了,若你与魈都计划好了,钟某的确有一办法。”
你睁大眼睛。
魈也愣住。岩王帝君也不多说什么,见你二人心意坚定,扬手向你额头点化一道金光,你顿时觉得浑身热腾腾的,心脉更坚固了,来时走得太急的气喘吁吁也没有了。
保护的力量进到你身体,你隐约猜到了什么。璃月人民都以为逝去了的神明……果然还活着吧。看着那个眼中带笑的高贵的人,看着他鼓励的目光,你心里暖盈盈地鞠躬道谢,说他当孩子的干爹也行。不,干爷爷才够辈分。
钟离笑了笑。“待你二人喜讯传来,这干亲再认不迟。”
魈轻轻摸着你的头,看着你亮闪闪的眼睛,心中破天荒有了一种安定的念头,再看了看千年前的上司。恩情又多了一份。他眼眸闪闪地说,“……多谢。”
钟离笑而不语,目送你二人回荻花洲。

05*

回家已是深夜,魈白日除魔事务未尽,送你回家便出门去了,你洗漱后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那力量沉寂在你的身体里,心跳得比往常都快,枕头上魈的味道好闻又浓郁,你很有偷感地埋头深吸一口,这才舒服了。
魈回家见到的就是妻子睁着眼睛直勾勾盯他的场景。
“还没睡吗?”他放好长柄武器,扯松粘汗的衣领,在你额头浅浅亲一口。洗净身上血污回到床上摸进被窝,你的手急急牵住他,魈盯你一眼,很懵懂的样子。“怎么了?……又是失眠吗?”
“不是,”他好笨,你受不了了。“你、你凑近点我和你说。”
魈果然撑着床榻靠近,你用尽平生勇气仰头亲一口他下巴,然后埋首到被褥下面遮住整个通红的脑袋。魈愣了几秒,把你挖出来重新抱在怀里。“你想……”他斟酌着,“你是不是想,与我……嗯?”
你闭着眼点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魈失笑,眼眶红红地说。“原来如此,是我忽视你了。”抬手熄灯揽住你的腰,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现在就是开始做备孕了,你应当是这样的意思。但难为你如此大胆地“轻薄”他,让他见到自己妻子可爱的另一面。
想起那晚与你脸贴脸的经历,面色微红,庆幸先关了灯,否则你也会看见他脸红得不像样。他手指梳了梳你枕头压着的头发,这才爬上你身子,将你与被子裹成春卷抱在怀里。
“你真的想与我……有一个孩子?”如此缱绻却像绵长的叹息。“这是你反悔的最后机会。”
你抚上他胸膛。“我不怕,魈。”不要直到如此地靠近幸福,却还要让它溜走啊,魈上仙。你仰头啄吻他下巴,他下颌顿时收紧,那一吻的含意和勇气传递到他心里。
“……我明白了,”魈俯身托起你的手背,轻轻吻了一下,膝盖跪在你身子两侧,按住你一边的腰身。他明白了,自己一直该感谢你出现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还谢那一晚的风晶蝶引你归家,但这些话,牙酸得难以为外人道,化作沉默地、身体力行地向你抒己陈情。
肚子上的睡衣被掀开,睡裤褪到膝盖,刚脱光了就用被子把你裹得严严实实,一点没吹到冷风,被子的边缘掖到你身下,每一步都循序渐进,把你珍而重之地敞开。
你没由来地想起他舍得把你开苞的那天,婚后第二年即将第三年,十六七岁时被他用这双粗糙的手掌,摸到膝盖,分开颤抖的腿,轻轻揉着紧绷的腿根,教你如何卸力放松。他比你想象中更懂体贴的门道,震颤渐渐深进,力道增减有度,若非他的表情郑重得显出生涩,紧张到有些好笑了,你会觉得是蓄谋已久。

“魈。”吻吻我吧。
你仰头朝他努努嘴,魈轻笑着,把也想给你的温存的吻落在你唇上,一字不说却心意相通,含吻着粘腻的分合的声音,与此同时他抵住你,你心口一窒,掩耳盗铃地被他瞬间顶进。
“唔、嗯。”你腰臀挣动了一下,被他眼疾手快地按牢,下身被他满满地、满满地填塞住了。全身无法动弹,上下一同被钉死在床上。身心都是他一人独占。
想、想喊他——但是——但是你已经是魈的了。什么都说不出口,身子自己就开始夹他。
深处的抽动随之而来,视野上下颠簸,榻边垂落的床单轻轻颤动,细密的酥麻的电流攀上后背蔓延到发顶的头皮,渐渐攫夺你一切的意识,湮灭所有生理性的挣扎。
你感到自己的眼睛渐渐睁大,视野浮上一层雾蒙蒙的水光。你意识到他在努力让你感到舒适,而非他一个人的享乐。
“魈……”呜咽的语调呼唤他,但这次的颤抖却并非因为受了什么伤害,而是真的被夜叉吃进了肚子里,像自己也成为他洞穿的魔物,赤裸地被一击即中一溃千里,拮抗地不愿承认自己成了他的,可又什么情动的难耐的样子都藏不住——呜咽的,颤抖地,收缩的,凿顶着,连着啧啧的水声……夜叉把握着玩弄凡人的节奏,在这幅身体里奏响鼓点,要把人里里外外都品尝个遍。
清心寡欲的护法夜叉大人原来是这样吗?
热浪烫得浑身发热,腿根开始流汗,清晰地感到汗水顺着大腿流到床单上,“嗯,嗯呀……魈……”你声音发抖,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想这时该喊他什么。“呜、夫君……”
魈动作一停,似乎连呼吸都被你喊得凝滞,但这停留时间太短暂,你还没察觉到,下一秒猛然被一股更大的力道顶了上去,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拼命发颤。
“呀、呀啊啊……!!”你一口咬在他颈子侧面。好、好深……肚子撑得饱饱的,身体里全部使不上力气了,原来被拓宽到这样的地步真的会让人生出一种被“吃干抹净”的感觉:成为夜叉的食肆,猎物,坏掉的玩具,那根要命的东西能插得人想喊救命。
你啃着他脖子呜呜咽咽地低声啜泣,魈抱着你肚子抽插,却是动作一点也不肯饶人,身子被他顶住不断颠簸,你开始清晰听到凿撞的声音,像把你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东西转着拧着想法子往你肚子最深处挤弄,你顿时连脚趾都扣紧了,脚心酥酥麻麻地淌过无数电流,牙冠又酸又涨得更咬住他不松口。
以前从未发现你还是一个会咬人的。魈肩上一痛,咬牙继续顶抽,渐渐速度加快,凿出节奏熟悉的水声,抽拔再顶进的瞬间是响亮的水液拉丝的声音,情色得令人不堪听闻。
“呜…………”你小动物似的叼在他颈侧不松口。
魈感到脖子上的皮都快被你咬掉了,捧着你的后背,惊觉你一身大汗,腿颤抖得让他心软,他从未如此狠地与你交媾,但他给过你机会了——自己给过你反悔的机会。如今这么可怜又是要谁心疼呢?他按住颈窝里毛茸茸的发顶,抱紧你颤抖得发疯的身子,核心发力向着深宫的地方凿进去。
“呀、!!啊,魈呀……”你顿时挣扎起来,发出两声从未有过的生涩的娇喘,但一听见自己的声音就羞耻得紧紧闭上嘴,说什么也不肯叫,魈舔着你嘴角含不住的涎水,闭着眼几乎是命令的声音道。“叫出来。”
——不要!!你噙着泪摇头,下一秒被更疾风骤雨的攻势淹没,床架挤压出碾碎时才有的咯吱声,摇床似的把你与他一同颠了起来,你在他身下周转着,想找个路子溜走,立刻被他发现并捏住后颈,更压制性地逆着水液堵插回去。“咿、咦啊!……魈,啊呀……!”你被插得浑身都哆嗦,仰起下巴叫出一声绷着泣音的呻吟,实际上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身子里的水全被夜叉从下面榨出去了。
脖子那一口实在疼,但魈顾不得许多,甚至不屑分神去看肩膀被咬成了什么样子,反倒顾着压紧实身下快要去了的人儿,捏着下巴扳开嘴巴强势地堵着嘴吻,断续的哼喘于是为床板吱吱声淹没,旷野外荻花簌簌交错声掩盖平房小屋里造人的声响,最终连那姑娘尖声吸气地说要去了的哀求也盖住了,良久都没能静下来。若有人听见还真有几分不为人知的可怜。
“呜——”一股股凉意浇在剧烈紧缩的子宫口,射精时魈腰腹发力再深了些,好似直直射进你的胃里,鼓涨的酸涩感蔓延到前腹和后腰,从未有过的地方都被照料到了,每一个角落都满是他的精水。
你胳膊颤巍巍地圈住他脖子,蹭到自己方才咬进皮肉里的伤口,魈龇了龇牙,忍着痛不吭声,将你脸边汗水抹到手上吃了,虎视眈眈地看着你,一边舔着指尖和指甲。你目光空洞地,失神地看着前方,自己也不知视线聚焦在了什么上,肚子仍旧含着满满的精水。
下身夹不住还流了一些精液出来,一度有那么些恍神,从得知能与他有个孩子到真切地开始受孕,只过去了两天,却像被他拉着跨越了一个很大很长的鸿沟。
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吗?渺小人类心智不坚,面对歧路时总是踌躇不前,但现在心跳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一丝一毫的后悔都没有,含着他的东西,你摸着肚子分明摸不到凸起,却好像又摸到了。
“魈……”好累啊……你想说,闭着眼摇摇欲坠,方才被他压着灌到深处,射得满满当当,才知从前魈多少是真的放水了。如今才是他真开荤的样子。简直是恶鬼。
魈支着你上半身让你倒在他身上,他胸膛也是淋漓大汗,烫得你脸颊的汗热了凉凉了热。终于汗在他身上蹭去,脸也贴够了他的温度,你想今夜是这么努力地过去了,念着他名字昏沉地睡了过去。

06

有时会觉得魈离凡间好远好远,遥远到他一旦为了什么目的放弃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拉起他。看他远离人间是,不敢直视被射精的你也是,事后醒来你浑身清爽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更是如此。
沉沉睡去后你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只从未见过的巨鸟向你飞来,跪在你身前,你摸了摸他后颈,好似冥冥中签订一个无形的契约。
魈起得很早,昨夜把你“播种”了后今晨不敢擅离,等你喝完白粥确认身体无恙,他才带上长枪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你和魈备孕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亲朋好友。
父母写信传授了好多孕期的注意事项,当初怀上你的时候他们是如此这般那样,你看得心软软的,不过想怀上仙兽的孩子,那孕期反应也是不一样的吧。
至于仙众可是真真炸开锅了。留云借风真君恨不能一天三顿守着你,自动煮饭机煲汤机自动剥皮削菜机——全都不让你亲自动手。就连工作结束后,沿着荻花洲散步,都能偶遇某位路过的尘世闲游的客卿,把你请去往生堂坐坐,你想八字还没一撇,就不先跟他说认干亲的事情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紧张而又期待地盼望新生命的降临。半年内不再出远门出差,改为港内的商行完成例行的委托,需用有仙众与父母一起商量好了,在不用你烦心的情况下胡桃代为想到了所有你会需要的东西与预算。往生堂主大给力。
但变化最大的还是魈仙人——大到一时难以说清都改变了什么,是那种乍看无甚区别,细看连鸟的物种都变了的程度。他更惜命了。
魈想过,为救人而死称不上太坏的结局,但倘若她知道他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又要难过。所以他听话,戒除死斗的打法,不再没日没夜地杀戮。即便身负累世业障、需要履行千年前的契约,他内心世界却好似开始走出千年前的血雨腥风。
备孕进行一个月,魈的大变样震惊了所有人和仙众。但没有人告诉他。这样的变化像一颗花芽,悄悄绽放在每个人眼里,如果惊扰他就会让它自己察觉到了。
备孕第二月,你的肚子没有什么反应,你有点焦虑,仙众不再提及这件事刺激你心情,魈也不再提,唯有夜里你缠着他再做一次时不答应你了,看出你是强撑着在拉他。后来沉玉谷的秋茶熟了,他背着你、你背着箩筐去摘。又过了一月枫丹行商路过小屋,你在窗边听他们说枫丹预言得破的逸闻,魈就带着你坐船去看,说走就走。夜晚的船舱里他把小小一只的你圈在怀里,趁你睡着,埋进你头发里吸你,脸贴脸地睡了过去。
备孕第四、五个月,无事发生,你懊恼但无奈,重新回到从前的工作强度,晚上也不积极了,死人一般任由魈摆弄,有时还没完事就兴意阑珊地睡了过去,自后越发懒怠,他怎么弄你都提不起兴致。魈带你去白术问诊才知有孕半月少几天。
你愣在当场,想,从枫丹回来就食欲减少,以为是水土不服,原来那时就已经有了结果。而在枫丹小旅馆也不忘辛勤耕耘的上仙恍然大悟。原来换个地方就能成了。
半月胎儿远远不稳,魈无意大肆张扬,但仙众的吃瓜渠道哪是未经人事的降魔大圣堵得住的,众人当即密谋瓜分宝宝的干爹干妈师父与胎教导师的地位。留云真君抢不过,直接趁魈不在来问宝宝干妈她能不能当,你笑着说当然可以,还打算让钟离先生当干爷爷呢。留云听完想完了,那降魔大圣的辈分这一排排到哪儿去了。
关系乱成一锅粥。留云狗狗祟祟但满意地走了,吃了一肚子瓜。
结束备孕开始安胎,三月前胎像不稳,你就停了三个月的工作,父母暂别商行的工作也回到家中,和魈一起住下来。
孕期激素让你开始孕吐,什么都吃不进去,换作魈想法设法猜你今日的口味,直到酸甜苦辣都试过了,发现还是要他亲手做的特殊料理才行。
有时赖在魈身上,但肚子压不得,每每拥抱,魈只能弯腰七十度埋进你颈窝蹭蹭。
还有凡人果然逃不过的严重的孕期抑郁,掉发,有时会讨厌魈,不让他看到自己,但无论藏在哪里都会被夜叉找到,抱回家好好哄一番。
肚子渐渐大了,不知是否如凡人怀十月,魈从第四个月开始守在你身边,果然六个月时你就生了,腹部仅仅如一颗篮球大小,父母跟着魈送你去不卜庐,你挺着肚子嗷嗷呜呜地熬过镇痛,原本很是顺利,然后发现自己生了一颗蛋直接晕了过去。
屋外魈进来看到一人一蛋,朝人冲过去,见你是满身大汗睡着了并无大碍,这才安心,可竭力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做完事后清理,揣着蛋回你床边一直守到次日天亮。
母亲原本以为你信中的话是为了宽慰他们,多少有些夸大,一看才知没有一个字是言过其实。面容清俊的少年怀里小心翼翼抱着蛋,他们即便也难接受自己女儿生了一个圆滚滚的卵,但见魈怀中揣蛋,时而给梦中惊觉的你掖肩后的被子,擦汗的工作也由他做了。夫妇二人顿觉这个仙人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深不可测。他对女儿的爱,他们看得出来。
父母满心欢喜地从魈那里要过蛋看了又看。
会是个漂亮的孩子,他们想,像这位对女儿温柔无比的仙人一样。
你本以为生育后就结束了,但没料到,或许是后代的出生激发魈的“母性”,也想到仅有自己能孵蛋,降魔大圣肩负起了第二步孵化的责任。
他变成了一只大鸟,与你梦中那只毫无二致。
TBC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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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担忧地看着你,仿佛怕你生坏了脑子。

恍惚听到了鸟的声音,羽毛窸窣摩擦的好似白噪音。生产次日早上你恢复意识,嘴唇干得黏在一起,用力张开嘴巴。“魈……口渴……”你没有什么起身的力气,躺在床上,感觉嘴巴碰到硬硬的、尖锐的东西——睁眼见到一只巨鸟守在床边吓得差点大声叫出来。
“你、你是谁!!”你虚弱地又要晕了,仰倒在床上听到鸟发出魈的声音,叽叽咕咕又像是鸟,猛地想起金翅大鹏鸟的传说。魈确实原身为鸟,只是结婚四年你从来没见过。难道……?你收紧下巴看过去。
鸟担忧地看着你,仿佛怕你生坏了脑子。
你呆住。“魈……真的是你?”
鸟咕了一声。像人那样点了点头。
你咽了咽干燥的嗓子,抿着嘴巴的水渍,愣愣地看他孵了半分钟,想起方才嘴唇吮吸到的坚硬的东西,看向鸟浑身上下唯一类似的地方。鸟喙。
你顿时脸有些热。“你用嘴给我喂水的吗?”鸟点头。【我暂时不能化为人形……抱歉。】
巨鸟足有一屋高。你吃愣地张大嘴巴。“好、好——”
魈紧张起来。“可怕?……”
“……好 可 爱。”
【…………】通体翠绿的仙兽浑身僵住。
良久魈打了个哆嗦,充耳不闻,继续传音道:【岳父母年纪大了,昨日守你两天一夜,此时在偏房休息。我守着你顺便孵蛋,三月后就恢复人身了,不必担忧。】见你愣愣地听到蛋也没什么反应,大鸟动了动翅膀露出身下的蛋,白花花圆滚滚,两秒后再用丰满的胸羽盖住,精准地塞回肚子下面羽毛敞开的地方。
你震惊地看着大鸟孵蛋。“我以为生出来就完了。”
鸟又咕了一声。【这一胎应是遗传了我原身的形态……因此,变作卵生了。】顿了顿,【很惊讶?】
你愣愣地点头,然后摇头。“不呢,好神奇。”
鸟缩了缩翅膀,看你一眼,你眼中亮晶晶甚至冒星光,魈才心中舒了一口气道你果然不会怕他。
怀胎六月又是顺产,你幸运地恢复得很快,魈孵蛋两个月蛋还没出壳你就先出了月子,能在屋内下地走动但也吹不得风,巨鸟夜夜守你睡觉,父母刚见到这样子的魈时,惊奇地绕着孵蛋的大鸟看了好几圈,良久终于辨认是那位娶你的仙人。
母亲啧啧称奇:“这可真是太神奇了。”父亲也点头。“真是好威风的一只仙兽……”中年男子的赏鸟爱好得到了满足,看魈是越来越顺眼,从前说魈样子清冷恐难相处的二人彻底改观,伺候完月子就乐呵呵地回去商行,走时对魈连连暗叹,真是一只通人性的仙兽啊。你汗颜地说他本来就是人呢。还有,爸爸妈妈请小声一点——他耳朵很灵的。
身后大鸟挪开目光,假装没听见岳父母的称赞,实则身后尾巴情不自禁地轻轻翘起来摇了两下。
出月子后你终于不用被肚子压着,晚上也能自由翻身,别提多畅快了。魈却是精神头一天比不上一天。孵蛋这事你也帮不上忙,他只得一动不动地和蛋同吃同住,不眠不休地孵,每时每刻都在努力蓬毛散发热量,远远看去像巨大的绿鸟玩具。
所幸仙人不必吃喝,一时饿不坏,唯有精神不济时会孵着孵着在蛋上睡了过去,看得你心疼,半夜踮起脚尖给他披一条毯子保温,再点上助眠的荻花杆子,希望他睡得久一点。
身子渐渐爽快了,你开始出门,某日遇上闲云同游,知晓魈原来陪产那天就向仙众告假,如今荻花洲是他们帮忙守着,这工作抢都来不及,争着当降魔大圣的孩子的干爹干妈。
问及魈现状,你也不好说他正赤裸裸地变成原型孵蛋,只说他在家里陪孩子,分不了身。闲云对此很是满意,说决不能学凡间丧偶式婚姻,男人该负的责任一定要他肩负起来。
你心虚地想,孵蛋这责任还真只有魈能担。
散步后回家卸下一身挡风的行头,绿鸟见你回来微微颔首,继续看护蛋,你照例要过去摸一摸,但今日你走到魈身前,先不那么急着摸蛋,而是直勾勾盯着更有吸引力的某鸟。
【……?】降魔大圣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看什么?】
“你如今真的一点也动不了吗?”你问。
鸟很诚实地点头,莫名脊背一寒。
你伸出手指:“那可以摸一下吗?”魈以为是蛋,点头。但你指向他蓬松的柔软的身前,“我说的是你肚皮的羽毛哦。”
鸟愣住,两秒后缓缓点头。于是你摸了一下。
“那,戳一下也可以吗?”
魈沉默,脸上羽毛挡住红彤彤的面容,幸好你看不见,他想。如此这般点了点头。于是你戳了他肚皮一下。手感很好。任人宰割。
你继续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魈终于想起妻子早就用这种目光打量他了,那时以为是她没见过这么大的仙兽,故此好奇,如今才知可能不仅仅是好奇而已。
【你,还想做什么?】
你盯着他,看看蓬毛时可爱到近乎卖萌的颈子和腹背,圆滚滚的肚皮下塞着一颗蛋,翠绿纤长的翅上飞羽乖巧合拢收在身侧,飞羽与腚后的长长的尾羽一同优雅地贴在地面上。
“我可以,做一些不敬仙师的事情吗?”你期待地看着他。努力让眼睛亮晶晶。孵蛋的魈后背一阵恶寒。
这是……报应吗?
良久魈沉默地闭上眼,你愣了会,明白这代表默认,于是走到他身边抬起翅膀钻进去,蓬松的胸羽看起来很浓密,实际上一摸就凹陷下去了,用手一掬便是小小一团暖呼呼的细长的绒毛,你抓弄着他的胸羽,灵光一闪出去拖一张坐垫回来,睡近蛋旁边,魈庞然的身躯正好淹没一个蛋和一个你。
魈愣了愣,下意识把你和蛋一起压住。你身子恢复差不多了,但也不敢施力,很轻很轻地让胸羽触碰到你,仅此而已,徐徐热量传递到你的身上。
“原来被孵是这种感觉。”你感受了一会,深吸一口气。“魈好暖和哦。”
降魔大圣怔怔地看着你。“嗯。”将来他要很久很久才能明白当下这一刻的意义。
“魈有想过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魈思考了会,翅膀捂住你和蛋,“你来决定。”
“……我也想不好呢。要不问一下帝君和闲云姨吧。”
你感到身上的鸟点了点头。再三说了些家长里短,出去看了什么玩了什么,鸟一一听着,听着听着有些困,眯眼见你睡在他身下,身旁紧紧靠着那颗蛋。魈忽然感到喉咙的酸胀又回来了,但鸟没有吞咽的能力,他就那么让满腔酸涩一直充盈到了腹部,这种饱足的感觉,他品味了很多年不得其意。
他看着女孩轻轻颤动的眼皮,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困了,已经停住了闲谈,轻缓的鼾声向上飘扬。流年静好大抵也不过如此。
停留在千年前的那么一瞬间,被她三言两语拨动了时间,自此他的指针开始缓步转动,咔哒咔哒,推动他一路走一路看。
那时他把她背在背上,像大婚那天一样。
他想以后还要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子,他要和这个为他的付出他永远还不清的妻子一起过下去。

END

唯一不恋红尘的风得以留守人间。一个不惧业障的女子愿意牵绊这股风。
仙众曾以为世间不会有不怕业障的人,但他们发现,奇迹真的存在。
就像你小时听闻他的传说长大一样,如今你也成了他难得一拥的珍宝。
是珍宝所以要捧在手心,因此你懂得魈隐瞒的原因,但仙君和你那日都看出来了。
即便肩负苦难,魈依旧拥有感知温度的心。
也还会对未来产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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