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的尾巴在动。我没有告诉他。
巨大的鸟头埋在怀里是毛茸茸的,勾着颈子蜷进我胸膛与双臂环绕的拥抱里,眯睎着眼睛外那层薄薄的瞬膜,一副很舒服的样子。这样的表情实在不忍心打扰。
这时常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尾巴会以往前撅的姿态滑进我贴合的腿缝里,纤薄的长羽片片相连,佯作无意地撬开我双腿。夏天我会用两只膝盖相互摩擦把他的尾羽挤回去,但在微冷的初秋……这上仙款薄被也太舒服了,我总不好意思开口叫鸟离远点。
羽毛的表面又轻又滑、细腻地贴合着腿间娇嫩的肌肤,如同一种另类的抚摸甚至亲吻。他的尾羽却又克制得很,往往到了离腿心有那么点距离的地方就停下来,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做出了这样的举措,鸟身还一动不动挂在人身上,啧啧鸟嘴巴,发出些小鸟浅睡要说的梦话。
……但是,他的尾巴偶尔会动……更确切地形容,是一种欲要小幅度摆动却被腿根夹住了而作罢的细小的颤动。
就如当下此刻长尾大鸟是绕在我身上,却像不知他的尾巴要开心地在我腿间摇起来了。
很开心吗?——魈上仙?我眼皮悄然抬起一条缝,打量他睡相。可是开心什么呢?值得搂着我睡觉的时候、想来也是暗自开心着的吗?
鸟啧啧嘴巴,喙里的口水黏在我睡衣领子,我抹着脖子揩了,一把合抱住巨大的鸟。怪在无需睡眠的仙人好似困迷糊了,不自知地往怀里拱了一下,险些把我挤下床,全靠翅膀垫着我后腰的地方,蓬松的肚皮才没有把我弹开。但我就喜欢鸟迷糊的傻样儿。
魈原身是不胖的,肥啾玩偶把他名声害很惨,但上仙大人实际是一只超级美型的仙鸟。唯一有那么点虚胖的地方应当是他腹肌了、肚子前面的蓬松的腹部,拨开羽毛能摸到薄薄的一层肚皮。总能热得人手心发烫。
真的有这么开心吗……“魈 上 仙?”醒着吗?在开心什么呢?
心底小雀跃冒了头要捉弄他。
“魈上仙……?”我吸着他身上仙味儿,吊着嗓子细细地小声一字一顿道:“喜、欢!”
这一声穿进他耳朵里,夹住的尾巴忽然停下了摇动,下一秒更明显地飞快地颤动了两下。
一声拿捏仙人的窃笑憋回胸腔里,我埋在他颈子那儿,拨开某处的羽毛向他细小的耳洞贴耳道。
“最 喜 欢 你 啦。”
最字轻轻地咬着发音,鸟听得清楚,两秒后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睁开瞬膜露出亮晶晶的兽瞳,我感到腿压着的尾巴震颤了一下,飞快地轻轻摇甩起来,蹭得腿心那片肌肤隐隐发痒。……真的这么开心吗,上仙大人?我紧紧圈住鸟头,想笑却怕被听到,用力抿唇朝他微微蓬毛的颈侧啄吻一口。
再一看他眼睛,黑金的瞳孔放大到圆愣愣的,显得有些方。对上他这样一个无人能拒绝的表情,我终于忍不住笑了笑,用他诧异的神色包庇着撩得我尾椎骨也有些痒的作祟的尾羽。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魈想。
秋夜寒风侵肌、常有这样的温度,冷也不至于很冷……于是用原型抱着睡了。私心是这样能把她整个人裹嵌进身子里。“莫笑,”他想,无论如何她定是在取笑他。啄啄她脑门。“睡去。”
怀里旅行者一言不发地又贴回他暖盈盈的胸羽前,猛禽问也不是憋着也不是。回到方才翅膀罩着人捞进怀里的姿势,下一秒尾巴又正正好卡进人两腿之间,把旅人当固定器那样钉死在身上、脖子上。
我在他胸前往下蛄蛹了一点,把他翅膀掀开、少羽的翅根垫着脖子,尾巴作夹腿的玩意便应下睡了过去。
睡去前还是有些想笑。
可爱的、藏不住心思的小鸟,听到爱人喜欢就高兴地摇尾巴——是世间最最可爱的我也最最喜欢的仙鸟大人。我想他就要这样才好。(而且抱着也太舒服了……)(划去)
至于禽类什么时候能控制自己的尾巴——并意识到它在违心地,小弧度地甩动,开心时放松时沐浴时还会伴随着以毫米计厚的蓬毛——全一副显眼包样子——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