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客栈,刚被鸟吃。
来此地方本是为了求仙脱困,不料仙没寻到,被一只巨鸟拖进房中啃得没脸见人,逃之夭夭前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遂拔秃了它的屁毛以慰我被撕碎的裙子的恨。
若非见识过它啃人利害,好歹也一流光溢彩神鸟也,但发起疯来裹住我翻滚了三天三夜,熬不住只能跑了,奈何走前鸟气息微弱地缩在屋角,一副精尽鸟亡的可怜样子,我还是决定喂饱它再走。
——谁教我旅行者心善呢。
求仙的礼早被它砸了,盘子碟子豆腐碎满一地,只好重做一碟用竹竿戳到鸟身前,鸟看了两眼,却又目光灼灼转向我。
「看什么看,别想再啃我。」
竹竿戳它肚皮,没好气地说。
鸟垂下头颅,咕呜低叫,喙敲得盘子哐哐响,白花花的豆腐吃一半漏一半,完事翅膀擦擦嘴,脑袋埋进背后装睡,却留一只黑金兽瞳斜睨着我。
我起身步步倒退到门边,趁鸟反应不及一个转身就跑——又被鸟爪圈住腰塞进身下死死压住。
我服了。
到底是谁、养鸟不栓绳啊!

人在客栈,又被鸟吃,已放弃挣扎。
但我知道这鸟谁家的了。
定是此处传言所居仙人养的。
冤有头债有主、降魔大圣你给我等着!这么大只的猛禽你有没有公德心!——吃素也不行!
楼下车马声声,木梯下传来老板言谈,险些忘记了我还被通缉着,权衡利弊后我久久凝视一屋高的巨鸟。
「喂、你主人去哪了?」
鸟歪头。
「就是住在这客栈高头的仙人降魔大圣!」
鸟眨眼。
「…………」
坏了,这鸟是个傻的。
天要亡我。

但兽爪始终圈住我腰,一动不动。
我看看鸟,看看腰,再环视空荡荡的屋内,心生一计。

人在客栈,我旅占仙巢,开始养鸟。
至于达达利亚那边——我祝他好运。
出于某些缘由,千岩军不会上到客栈最高层,我尚无落脚处又被搜捕着,萌生出边养鸟边等仙人露面的周转之计。望屋主不要生气。气也没用。他鸟在我手里。
后来几日鸟倒是乖顺了,一到饭点就巴巴地坐在门边等着我。我煮些小菜端过去它一碗我一碗,日复一日等待传说中降魔大圣现身,何尝没有一丝惺惺相惜。我流落异乡,它被主人弃养,简直难兄难弟。
某日我捧着碗忿忿地想:鸟若认定一人就是不能离人的。
这道理那仙人懂不懂?
若非遇上我精心照料,就这大鸟的自闭样子,在屋里病死了都未可知!……胡思乱想着,鸟已用翅膀擦完嘴,悄悄伸爪握住我,偏头用喙顶顶我脸颊。
我侧头,鸟垂下高高的头颅也正盯着我。
对视的眼中它目光毫无杂念。
我从未探究过这鸟为何当日要强留我。因为知道自己要病死了,想抓住最后生机赌一把我的善心,还是闻见我手中百无禁忌箓将我认作它的主人?
我掏出百无禁忌箓。大鸟低头时地板都在咯咯响。
闻了闻,缓缓摇头,无奈地看着我。
良久我摸摸鸟头,指缝迸出几根碎羽。
「看来你也尽力了。……
「好吧,我决定了,如果你是被那仙人遗弃了,我就把你偷走。」

降魔大圣,再不回来你的鸟就是我的了。

人在璃月,正被通缉,即将罪加一等。
因为我打定主意偷降魔大圣的鸟。
某日下楼进小厨房补充食材,险些被客栈的厨子抓到,我藏在运货箱后屏息聆听,言笑正自言自语:「是不是闹耗子了……这箱杏仁用得这么快吗?……哎,也是巧,楼上那位很久不下来吃东西了,……」
楼上那位?谁?降魔大圣??
我反应过来。
顶层不是只有一间房吗?
好惨一鸟,笼子都没有,与主人共居一室又遭抛弃。
我回屋寻找仙人居住的痕迹,希望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于衣柜寻得小傩面,缀玉文武袖,枕下是飘带,最后在鸟对面另一角落找到了降魔大圣除魔大全套。
我看着床上一堆衣物。
……等会,这仙人全裸出去除魔的??

事情不对劲起来了,我一边养鸟一边留意仙人动向。
鸟是越发乖顺听话,仙人依旧无影无踪,每次我反复端详那只傩面,身后当坐垫的大鸟都敛息凝神很紧张的样子,后来我把傩面往鸟鼻孔上一按,整只鸟吓得震悚了一下。
「你抖什么?」我捡起傩面,鸟眯着瞬膜装死,我摸着下巴看看面具再看看鸟,眉眼一扬,「我知道了——」
我怒视他。
鸟竖瞳紧缩,浑身蓬毛。
「他虐待你!」
巨鸟结冰似的僵住,几息后,极为缓慢地点两下头。
「他是不是还打你了?」忆起初见时鸟大小一身伤,似有若无的黑气缠绞全身,啄得自己满地碎羽的应激样子,我啪地倒扣傩面,上前撩起它翅羽查看。
鸟顺从地抬翅。
翅膀下自残的啃咬痕迹,年年岁岁堆积了不知几层,拨开羽毛就能见到。
「抱歉……早知道不拔秃你的尾巴毛了。」我抬头看着它。
我真该死啊。
鸟啄着我发顶,兽爪点了点我心口,像在说不要难过,我心里越发堵,环视一圈毫无人味的居住环境。
阴寒吹面,脊背一悚,空旷得鸟臭了都没人管。「他就给你住这种地方?——不是有张床就能叫家的!」我转头摸着鸟翅膀,居地虽寒,可羽毛那么温暖,徐徐烫热了手心,我越摸越心动。
良久我抬眸拍拍鸟脸。
「要不……做我的鸟吧?我一定对你好。」
巨鸟伫立良久,轻缓低头,啄啄我眉心。舌头湿润地舔舔。
「咕。」好。

我是旅行者。
我来望舒客栈本是为了求仙脱困,如今目的又多一个。
向仙众揭露降魔大圣不为人知的虐待嘴脸,夺得此鸟的抚养权。
无论他降魔大圣肯不肯放手,我都抢定了。

巨鸟亦日渐恢复,偶然在屋内抬翅,扇起的风险些吹倒柜门镜框,我扶着柜子怔怔看着他,想,是否它被囚在一亩三分地,也与这力量有关。
不过没关系,我旅行者厉害,可以护它一生。
鸟生不过短短几年几十年,如果他愿意,他将会一生都是我。
我把降魔大圣的鸟养得油光焕发,羽色温润,脾气都好了不少,比半月前见人就啃的野性多出了颇具人性的一面。
有时我也会想,这猛禽力势千钧,漂亮通人意,极有可能是璃月仙兽,或许很贵重,仅此一只,一日我掏出摩拉袋子数了数,看看鸟,再数了数,扯紧口袋塞回兜里。
还是硬抢吧。
因为如此庞然的生灵屈居小小一方天地是不合人情的。

撕碎的裙子早就缝好了,对我的通缉似乎渐渐失去兴头,不知达达利亚将计划进行到了何处,我无力帮他,却也不得不忧心。
一日将夜,我照例缩在鸟肚皮前,坐在翅膀握成的坐垫中,讲我与哥哥的故事,鸟听着听着,将我泪水舔走,翅膀紧紧地紧紧地圈住我。
羽毛太舒服了,陷进去就不想动,我停下话头,歪着脑袋和鸟一起睡了。
这半月的每一夜我睡得比往常任何一天都好。

天色快亮时身上百无禁忌箓忽地发亮发烫。
不详的预感让我头皮一紧,我瞬息反应过来,三二一跳起开窗扛着鸟往外塞。
然而来人并非降魔大圣,而是璃月仙众加强版。
仙法呈掎角之势袭来,我寡不敌众,被一道金光绳索捆去了奥藏山。
哈哈。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甫一落地,鸟啄开我手腕绳索,立在我身后,黑压压挡住了上方灼烈的天光,我现出百无禁忌箓,三言两语诉清来历。
对此仙众倒未置喙,可他们目光触及巨鸟,仙家们你看我我看你,终是长声叹息:
「大圣为何还不现身?」
「他敢现身?——他虐鸟!」我把鸟拽到仙众面前,掏出它缩藏胸羽中的利爪,掰开四根趾爪捧在手里给他们观览一圈,「看看!一身伤!」
仙众表情怪异:「呃、嗯??……」
我熟练钻进鸟翅膀下,支帐篷似的两臂撑起它翅膀,鸟运力抬翅露出翅膀下新生的羽毛。「这也是我养出来的新羽!」
削月真君抬起蹄子:「……等等旅行者,是这样……」
我再揪住鸟翅,拍拍鸟脸,弯月似的喙便合拢蹭蹭我侧脸,一副亲昵粘人的样子。「何况这件事不能光看人的心意,也要看动物自己的意愿,对吧?璃月不能虐待生灵吧??」
言此我看向与达达利亚一同赶来的金尊玉贵之人。
岩王帝君若有所思,上下打量鸟许久,失笑道,这样也好。
仙众终于放弃抵抗。
留云真君甚至缓缓闭眼,不去看正蹭我发顶的鸟的粘人样子。
我掏出摩拉袋子。
「喏,这是赎身钱。」
「等那仙人回来你告诉他,他的鸟是我的了!」
「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他别不知好歹。」

仙众噎住。
鸟在旅行者身后眨眨眼。
别劝我,我自有分寸。——就她了。


本站由 Alantte 使用 Stellar 1.29.1 主题创建。所有文章除特别声明外,均采用 CC BY-NC-SA 4.0 许可协议。

创建于2025年1月26日 | 已存活0年46天4小时16分钟21秒

发表了 99 篇文章 · 总计 1110.3k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