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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魈
我本不喜入梦,无论梦中所见为何,都无法自控、难以摆脱。
但近日在梦中…却频频见到你的身影。
所梦皆为闲游、踏青之事,每每醒来,我都不禁自问可有做这般「美梦」的资格…
或许在梦之外见你一面,就能找到解答?
如愿相见,且唤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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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自己的手指,久持信纸,骨节有些捏得泛白魈,魈,降魔大圣,护法夜叉。
如愿相见,且唤我名。
其实我喊过很多魈不同的名字。高兴时腆一句上仙大人,有求时小心翼翼唤大圣,生气就骂他是不开窍的肥啾。唯独正儿八经喊他魈时,是平凡到无法归类的场合。次数多到数不清,也普通到根本不会想起。
要试着呼唤他吗?仅是在心里想着,魈,魈,魈……就好像不能抑制思念的情绪。——思念,思念,原来拿到信后的心悸是这样的感觉。
从额前比一个军礼,那身量是与我一般高。黄金梧叶对折再对折,四层重叠的叶色浓度差强可拟那鎏金熔转的瞳。眼尾的飞红、飞红——啊,老板台前那瓶血砂般的红梅若开得再艳些,便当得起百分之一他浅浅弯眉时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脑子乱团团地想完,身侧已有人在栏杆上盯我许久,我不经意转头,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魈?!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你在空中胡乱比划时就在——但少年没有这样说,而是含糊其辞,“今日事务不多。”低眸看见我捏在手中的信封,“噢。”唇果然又抿起来,悄悄咬着,这是降魔大圣浑身上下唯一会出卖他的心情的地方。
我笑道,“如愿相见?”他侧过脸,不再看我,脖子到耳根红了个彻底。
我继续笑,甚至边笑边扬起那封信左右挥挥。
好吧,魈,我有点想见你,这叫「如欲相见」。若你是想会面的那一方,对我来说才是「愿相见。」——人类可是很甄字酌句的生物。我笑道。
到底是你想见面,却要我自己来答应,真不愧是魈啊。
他咬得微粉的唇开始泛白,颜色变化的幅度极小,我知道这是逗恼了,但真好玩,我还逗。
捅了捅他的胳膊,“说,梦到什么了?如实回答。”魈这下连手都捏紧放在膝盖不再动弹。
“真的真的只有和我踏青和闲游吗?”
脸越来越红。
“该不会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
“没有。”他终于咬牙瞪我一眼,继而局促地交叠双手放在大腿上,“……只是,总梦回年关那阵,与你去沉玉谷等地的情景。”
年节时我和他去踏过青。我陪他三天嚯嚯完荻花洲的魔物,帝君便给他放了七天假。去过翘英庄,游过沉玉谷,进茶园采茶,也爬上无数大小山岭,在最高的山头他教我举手就能摸到天际的云彩;就像为我保驾护航的两年以来。
——所以他当然有无限的资格。
魈猛然抬眸。
我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无论再问多少遍,无论怎么问,我都会说这样的话。魈,降魔大圣,有这样的资格——做你想做的美梦。任何。
他手腕好像颤抖了一下,那只是他身体的其中一个部位,所以我没看得太清,但我悄悄伸过去扒拉那只手掌,那只手却忽然伶俐地摘下手甲,向上露出肤色的掌心,等着我牵。
这也太主动了。往常可是怎么哄他都不肯脱身上的甲胄。
我惊讶地看着魈脱去护甲,但还是把手放上去。那只手便把我紧紧地抓握住,仿佛再也不分开。
魈捏了捏我的手,五根手指揉搓来揉搓去,捏得很小心,忽然上半身向我微微倾过来,我适时闭眼,额上开出一朵郑重的吻。湿湿的,有点热,还有点痒,像在守护之物上戳了个引子,我没由来地想。
然后魈问我还愿否出去走走。
就像他梦见的那样,梦境中只有我和他,我和他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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