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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如其来啄了一口,他反心酸酸想道,这算什么?先不论这到底是不是他荒唐的梦——上天可怜他,让他养的团雀成了人,来报恩?
景元x你。
轻甜喜剧恋爱番。你是他养的团雀变成人、靠他的气息/精液化形。
第1章:“啾!”
3.3K。景元养的团雀变成人了,而且每天都想逃出将军府。
【1】
景元推开卧房虚掩的门,凌乱得惨不忍睹的床榻中央的被子团昂起头,露出一个圆乎乎的毛躁脑袋——你眨了眨眼,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布料,揪着肩后薄薄的被单一边发抖一边看着闯入的高大的男人。
“……”
景元倒退两步缓缓关上了门,两秒后再开门。
你小心翼翼盯着他,缩进他的被子里吸了一口眼前的人清晨留下的气息,丝毫不知这样的举措简直没有章法,反歪着脑袋无辜盯着他。
帝弓七天将·景元·神策府现任将军·未响应版,彻底愣在了门边。
“姑娘……”他嘴角抽了抽:“有话好说,您,您可别讹在下呀。”
你歪头:“?”
气氛一时冷凝,景元环顾起了他的房间。试图找出你这个入侵者的来历。
——肩上那只灰团雀无精打采好几天了,他今晨将病恹恹的她睡在鸟笼里,外出买点药食,穿了衣裳和甲胄就匆匆出门了,因此两扇窗死死拴着,厚重的帘子依旧垂落在地。云骑军首领的卧房亦不可能有什么地下通道,外面守卫的兵士一波接一波,你看起来弱小极了,应当不是从外面来的。
他转头,旁的床头柜子上那新购的鸟笼却开了,笼门大大敞开着,几根零碎的灰色残羽耷拉在门边,他细看,顿觉屋子内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凌乱感,好似一只极小的生灵扑腾挣扎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依旧碰到了一些家具造成下意识可以感觉到的挪动。
景元看鸟笼,你也看向鸟笼。少顷他回头视线落在你身上,你也转动眸子盯着他。
屋子里的,唯一活着的生灵,……呃,应该不会吧?景元忽的福至心灵,线条硬朗的眉梢抽了抽。
他颤抖地抬起手,曲起指节平举在前。
你看到这个动作,眸子一亮,一下子扑下了床,摔得膝盖疼哆嗦了,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张开嘴、唇一开一合,在景元极度震惊的表情中轻轻回应道:“啾!”
景元:???!!!
…
罗浮将军景元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七八百年,人事变迁赋予他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处事之道,当初那位鼎鼎大名的开拓者来到罗浮「仙舟」又在解决了幻胧危机后匆匆离去,他作为云骑将军,尽到了最大的助力,同样没有输了主场的气度,——此刻他却有点慌了,他不得不承认。
你不甚安分地在他怀里钻来钻去,想要回到他的头发里,显然你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了人,还以为自己是只鸟儿,见到他沐了晚风迟迟回屋高兴着呢,已经在他颈子旁边蹭了好几下。
景元按住你蠢蠢欲动的发顶:“……诶,小、小鸟,现在你可回不去了。”
你停下啄他颈子的动作,听懂了,毕竟在他肩上观了那么多盘棋,不会说话也会听。
你略显失落,眼巴巴盯着他。
——如果不能睡在他脑袋顶,那你应该睡在哪里?
景元从你表情读懂了你未出口的话,他也为难,克制地扫了眼你赤裸的身子:略显贫乳的人类少女的身材,一丝不挂,柔软的胸膛半只乳房露在外面,他尽量不去看。两只小手死死抓着肩上盈溢他气息的被单,头发和眼眸色调都是灰扑扑的,普通的小麻雀的羽毛颜色罢了,却意外可怜极了,亮晶晶的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此刻仙舟入了冬前几日还下大雪,夜晚即便是棉被窝里也冷得不行,失去了覆体的羽毛,你还没适应从鸟类到人类的体温转变,正发着抖,但你好像没察觉到,一心一意都在面前的景元身上。
他想,这样不行,你这几天本就病殃殃,苞米粒啄一口吐一口,水也饮得少,这要受了凉状况就更糟了。
将军解了冰冰凉的甲胄,穿一身白色的亵衣,到你身前张开怀抱、手伸到你腰后将你轻轻揽进他怀里,胸膛紧紧贴着你,你的颤抖顿时停下了。
——好温暖。人类掌心的温度让你最为舒服。小鸟还不知这种幻觉叫做安全感,顿时觉得回到了他的头发与颈窝,拼命仰起脑袋,啄了一口他的脸,缩进他怀里眯着眼不动了。
景元抱着你躺下,你腰后的软肉手感不错,他捏了捏,你没什么反应,呆呆睡在他怀里已经有了几分困意。你本就是他的鸟,他也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抗拒你的接近,不如说他正在强迫自己适应你同时是鸟也是人的现状。被突如其来啄了一口,他反心酸酸想道,这算什么?先不论这到底是不是他荒唐的梦——上天可怜他,让他养的团雀成了人,来报恩?
他自觉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也没有那么孤独吧,何况,他忆着,当初捡到你这路边的小团雀本就是个意外。
【2】
仙舟人人都知道,罗浮仙舟那算无遗策的景元将军喜欢小动物,小动物也喜欢他,他养过猫,后来那「猫」成了雄赳赳的雪狮,寿终正寝在一次久远的外出长征的等待中,他府中也有几缸观赏鱼,奇就奇在连鱼他养的都比别人的活得久。他从来不摆架子,又喜欢逗闷子,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这慵懒的闭目将军好似能把身边生灵的状态维持在一种最为和谐的、恒久的境况中,或许也有他的心态有几分关系。
——遇见你的那天将军难得外出逛逛金人巷。
他是买东西也会站着睡着的,平日在神策府坐久了,白露叫他外出走走,感受街头文化,他便一个人、不带什么侍卫出了门。
一路上天朗气清,空气舒服极了,温度却是在下降,那一年的秋季快到了。在长乐天金人巷转了几圈——他见到路边一只冻晕了的鸟,像是被同伴弃在了道旁灌木丛边缘。你像风中一团灰扑扑的跃动的火焰。又或是重伤者解下的纱布团,那么不起眼,却一看见了就让他挪不开目光。
仙舟多是机巧鸟,道旁灌木丛中也有野生的鸟雀,但一般不在神策府,也不在游人如织的繁华的长乐天金人巷。他四周看了看,集市已经快散了,没什么人。
他在你身前蹲下,清了清嗓子,嘬了口对鸟雀的呼唤。
你听到这声音,睁开眯缝的瞬膜有气无力看了他一眼,他才确信你还活着。
“嘬,”将军下颌线泛着清明的天光,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伸到你面前贴着地面。
你用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挪到他手指面前,又冷又饿,已经没什么力气爬上去,他将你扫进手心即刻带回了神策府,用一勺又一勺的热乎乎的稀米汤将你悬着的半条命救了回来。
次日你水盐摄入足量了,悠悠苏醒,当着他的面睁开了眼,面前高大的人类生物说了一句话,你后来回忆起,那是什么呢——哦,想起来了,景元说的是,「小鸟,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罗浮将军懒散至极的黄瞳首次认真极了地看着一个生灵,却是看着一只鸟。他并不需要什么特定的生灵的陪伴,也不需要交往来弥补他空虚的千百年的生命。他的罗浮承平日久,他的人生亦是古井无波。
但彼时你歪了歪头,反而飞到他手上、钻进他虚握拢的手指间,景元愣了愣,随后轻轻地、缓缓地、珍而重之地握住你的翅膀:「小鸟,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
你只钻出个灰扑扑的脑袋,看着救命恩人,他黄瞳目光清明,不会因为人或者生灵改变轨迹,静静落在你身上,像撒了一层秋日午后的碎碎阳光。
「啾?」你再歪头。
他笑笑,什么都没说,将你放在脑袋上高高顶着出了门,让所有人都看到将军新养了一只小团雀。
从此你便有了资格和地位粘上他。
他从不将你关在笼子里,他的卧房,神策府,他在的地方没有一只鸟笼。你最喜欢在他头发里钻来钻去,用他的发丝打窝、眯着睡一个安稳的午觉,但倘若是工作日就不行了,他办公时你从不出来。作为仙舟的鸟儿你是有点灵性的——你知道,不能打扰景元办公——但凡这个把肩膀给你栖息的男人进了那栋四四方方的高大建筑,你即便噤了声也不敢钻出他齐肩的白发作乱。
曾有人问景元,将军,你哪淘来这么乖的鸟?只亲你一个人,怎么摸都不飞走,自己吃饭自己饮水,还听得懂人话。羡慕死了。
景元笑笑,捏了一段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与你在花鸟市场一眼定情的动人故事呵呵搪塞了过去,然后飞速探出手指将你戳回了他的头发里,不叫那人看见。
只是戳得有点用力,被你恼怒地啄了一口。那是你第一次用了点力气,将他手指咬出了一道细细的红色的痕。
【3】
后来的日子你已经记不太清了,作为一只鸟,你的记忆并不确切,也有可能景元真的没说谎,他的日子太过无趣,昨天怎么过,今天也是这样过,除了喂食时搔搔你的脑袋,看你今天有没有心情跟着他,还是就在他房中自己玩一整天,——你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变量。
景元在这样的回忆中渐渐睡着,想着,第二天得把那只鸟笼收起来,那是怕你生病的时候乱跑,不得以买来,没用过几次,你要是有了人类的心智还不得啄死他。
还有,将军又要去金人巷了。
——他得买女子的内衣和能穿的衣服。总不好让你夜夜赤裸着身子陪他睡觉。他也是健全的、会产生反应的男人。
TBC
第2章:句读
4.8K。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4】
翌日清晨一早景元就醒了,他之前有段日子、说是日子也接近几十年的时光比较嗜睡,虽然最近也没改善多少,但自从几年前养了鸟,总不好让你天天不见光,遛鸟时必然出门,他也增加了固定的运动量。
景元怀中抱着你,昨晚你亲过的颈子有点痒,沾了点口水,将军猛然想起小鸟亲人都是要伸舌头的,就像你往常来他手中抢吃的,或者想要跟他出门就啄啄他。好吧,看来昨晚的一切不是他的梦。这可真是欢愉星神现世——逆天。
你的脑袋还埋在他胸口,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景元耸起肩膀碰了碰你的脸侧,“呼……”
听到你微弱但平稳的呼吸,他舒了口气。
他没由来地想起刚捡到你的那几个月担忧不小心压到你,你爱在他头发中钻来钻去,常常睡前专门把你揪出来放在枕边,结果你又钻了回去,好似他的脑袋是什么温暖的港湾,最安全的地方,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后来他多方咨询,得知小鸟总往某个地方藏,要么是害了病,要么心里不健康、没有安全感。景元想了想,回屋见你往他睡过的枕头下面钻,揪着你的爪子将你抓出来,你又往他肩膀上飞,他觉得是后面一种。
那一刻心中是什么感觉呢,景元已经忘记了。
他见过太多的生灵也养过不少动物,你不是他最爱的一只,也不是最聪明最会讨好人的一个,不像朔雪为了守候景元苦等三百年,何况你的寿命也不允许。寿数无尽头的长生让他对身外之物赋了层麻木的、磨平了的顿感,他是咯吱咯吱的老旧的轴承,在不涉及到军中战略时他什么脑筋都不想动,与罗浮的利益无关时,他什么也都不计较——但你缺乏安全感。
是了,他忆起来了,他那时候是这样解决的。
——你不是他最爱的一只也不聪明能讨好人,但你既然选择了成为将军的家养团雀,放弃回到野外的自由,来到他身边报恩,景元便肩负起了你的余生。
他首先推了些不那么重要的任务给太卜符卿,余裕空闲时间,也锻炼锻炼她,景元用这些时间在家里陪你、或者带你外出转转,先是溜达到了悠暇庭,那里可依稀见到天际流光汇聚的巨型建木,继而是金人巷街头巷尾,最后去了六司六御,大半个罗浮你与他逛了大半年,久而久之,你从一只不敢见人的鸟,变成了「将军那胆大包天的心头宠」,习惯在他身上上蹿下跳,站在他肩头。
你观览这些地方,其实并不能完全记住,一旦走丢了还是会找不到路,顶多能顺着金人巷和长乐天的主干道摸回神策府。
但将军见了那么多人,人人都认得你,于是你一次也没走丢过半天以上。这都是景元的功劳。
他深图远虑,擅长将祸患扼杀在萌芽中,你这灰扑扑的小鸟要是飞走被人烤吃了那可真是完了,所以他大费周章,让所有人记住你。——你是将军家的团雀,你背后有人撑腰。
“……”过了许久你还是没有醒来,景元抱着你,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的羽毛摸起来很舒服。他没有跟人说过。养了鸟后他常常摸你,他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舒心,或者满足,或者也是在庆幸他景元漫长的生命中也有一只匆匆而过的生灵陪伴他寂寥的几十年。
就像此刻他顺着你的后颈一点点从发顶往下摸到脊背上,你睡梦中微微蹙眉,好似要躲,但没有,舒服地在他手中趴下了,安分地听话地让他摸。和你是鸟儿时一模一样。
你赤裸的身子与他共同体温,昨晚抱着时还有冷,现在彻底恒温了,变成了人的温度。景元这下子不知道该摸哪里了。以前是鸟,他还有得摸,现在成了人,摸哪里他都是变态吧。尤其你没穿衣服。
景元按下心中小小的遗憾,怀中身子动了动,你睁开眼迷茫地呆了四五秒,仰头盯着他,“……?”
霍,醒了。他眸中戏谑:“会说话吗?叫声将军来听听。”
你懵。眨眨眼。鸟儿只会偏头,不会摇头,于是你挪开目光盯着他胸膛薄薄一层透出肌肤色的亵衣。
“哎哟哟,”上方男人沉沉叹气:“养了你几年竟是这样的下场,真不知道是我造孽还是积德了。”
你再缓缓仰头,见他脸色不好。
你不知道他是故意的,立即仰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下巴,撅起嘴啄过去,景元顿时收起调笑的表情一个激灵把你搂紧:“开玩笑开玩笑——姑娘不必!”
“?”还没啄到,你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景元默默叹气,确定了一个事实,目前你还是只有小鸟的心智。
——逗不得。一逗就献身,他哪里受得了。
若你还是小鸟,他摸摸你的翅膀、挠挠颈子和下巴就过去了,但现在你是人类少女的身子,他要是碰了那还要不要脸了,要不要神策将军的名声了。
虽说是他养的鸟……景元长长地舒了口燥气,哎,罢了,先这样养着吧。鸟都养了,人怎么不能养呢。
【5】
“——三围?”景元想了想,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推到手肘,两只小臂伸出来平举着,五根虚握的手指捏了捏做出个球状:“大概,这么大。”
宣夜大道某成衣店铺的老板的表情像吃了苏打豆汁。他看着将军虚握的手指,努力试图理解,通过球状并列在一起的大小在脑海中勉强还原出了你的身形:“请问将军,腰围呢?”
景元四根手指比了个不大不小的圆:“如此,差不多。”老板点头,这次不那么窒息了:“以及臀围——”
“噢,这我就不清楚了,”景元撇清嫌疑似的开口,老板甚至听出了点急切,真是奇了,神策将军怎会急切?景元向屋外朗声道:“进来吧,小——咳,鸟鸟。”
袅袅?老板确信自己是听到了这个名字。仙舟多有这样的字,寻常人家的女儿也常用,但富贵人家就会用更不寻常的或者大气的字,毕竟姓名是要跟子女一辈子的。
你掀了帘子走进去,店内没有什么人,景元来的这一家是成衣店,他虽已嘱咐定制了更合体的衣裳,但时间上来不及,你外罩景元的深红内衬披风,老板这才看出将军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他披风穿在了你身上。披风下穿的是军中女性云骑的备用套装,但料子粗糙,你并非军营出身又是小鸟化人,肌肤比同龄人新嫩,磨得不太舒服,但忍住了没有说。
你走到景元身边,他挠了挠你的发顶,你不知他什么意思,让你放松还是听话呢。首次没有蹭他的手心。景元苦笑着叹了口气,就像妻子与他闹矛盾的男人,老板难得沉默,目测你的身形、取库存、完成交易,前后不过一刻钟。
出了门景元在门口石狮子前蹲下:“上来。”
你愣。
商品袋挂在他手肘,他伏低身子露出宽大的脊背和平展的身后胸甲:“不是不舒服吗?”他回身笑望着你,“养了你好几年,这点变化还是看得出来。”
他好像不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背一个女人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尽管这本来就不是,但因为他将军的身份,你亦从来没有觉得这合理过。即便不为了他自己,也应该考虑到云骑军的威望,但景元眸子轻轻眯了起来,你觉得他已经都考虑到了,他是那么一个算无遗策的将军,他只是想体谅一下他的小团雀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不太熟练地爬上去,失去了翅膀很难保持平衡。景元手托着你的屁股,把你扶正,继而回头望向前方日升的街道,街道尽头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把你的瞳孔照亮了,你听到身下的男人轻声说:“抓牢了,别掉下去。现在他们可不认得你。”
因为从前的那只鸟儿已经变成人了。崭新的面孔、崭新的身体、崭新的世界。——他没有说的是,以及欢迎来到人间。
【6】
“到家了,小鸟。”景元用鞋跟抵关上了门,反身把你放床上,纸袋子褪下手肘,重重搁在案几上一个一个打开,内衣,鞋袜,底裤,每一件都他亲自买的,他没有吩咐手下人去办,因为你迟早会暴露的,晚点不如早点。即便他现在还不确定你能不能变回鸟,但他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命运与他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不会让它轻易谢幕。
你屁股落在床上,柔软的床垫上下颠了颠,立即伸手扯下肩后的披风,景元看了心里喃喃小没良心的,算了,他不跟一只鸟雀计较。下一秒见你低头用嘴咬着胸前的衣服连扣子都扯开了,景元吓得立刻按住你的脑袋:“用手!”
你松开嘴,你疑惑地看着他,衣领沾着湿漉漉的唾沫痕迹,变成深色一块。
景元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胳膊:“手。”指着腿:“脚。”最后指着脑袋:“这是脑子——虽然目前你可能还没有。”
你:“?”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五根指头,手心手背,翻来覆去看了之后,把手放在衣领。景元点头:“对,就是这样——不是这样!”
你一下子扯开了上半身的衬衫,赤裸裸坐在他被子堆里。景元眼疾手快用他的披风罩住你。你顺势歪着脑袋,啄了口他的脸,蹭蹭,很高兴的样子。
景元搂着你的动作顿了顿,“……”他发出今晨起不知道第几十次叹气:“……罢了,等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次就,我来。”
你看着他,点头。景元捏了捏你的后颈骨,鸟儿最舒服的地方,你就一下子四肢平展地躺在被褥上了,他背过身去用一根掌宽的丝绸缠挡住眼睛,然后回身面向床,在床上摸起一件最小的衣服,你记得他叫那内裤。他定了定,确信你没有动。
“……在下若有冒犯,还请见谅了。”将军道。声音有点哑。
你点头,想起他现在看不见,轻轻啾了一声。景元耳朵红了。
他在床边俯身,抬起你的膝盖窝,套进底裤,托起你的臀部拉到腰际,随后是乳罩,他膝盖压在床边将你拉起来,不得已还是两手笼络着你的胸乳慢慢地塞进去,凡事不可冒进,他更宁愿把你摸了个遍穿好点,而不是稀里糊涂随便穿上了,又让你难受。
景元施谋用智像水,平淡细腻润物无声,他的谋划永远不倾向于力挽狂澜,而是在开端就果断打下坚实的基础或彻底掐灭莠苗的根须。
但此刻他不知是要犹豫了还是放任了。他一件又一件将你打扮成人,忽然想道,他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拘在卧房里。——鸟成了人,他要替你考虑的就多了。人是不能当他的宠物的。
那要放你走了吗?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景元分不清。
说是不甘心,尚不至于,说是几年朝夕相处的温暖蓬松的羽毛让他上了瘾,他不承认,说是不习惯养的小宠一下子要独立了,这或许是在为你担忧吧。是这样。一定是。
最后只剩下外套了,景元鼻中长呼一气,解下眼前飘带,表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让你自己披上外套,——一件齐腰的开衫。
一年前那次幻胧危机时他忙上加忙,席不暇暖,也是这种表情。这种目光沉重带着分量,看得你又心急、又心焦,在他肩上飞来飞去帮不上忙,最后只好安分待着不给他添乱。即便如此,彼时景元也没有将你养在屋内,而是拜托后备云骑看护,若他回不来就将你给彦卿或者符卿或者别的信得过的人,连下家都给你找好了。唯独没有安排把你给你自己——放你自由。
他看着你试探着把手伸进针织上衣的胳膊洞里,好似那样囚禁了翅膀似的,小心翼翼,一边伸一边观察着那个洞会不会伤到你的胳膊,当然是不会的,你的手臂现在没有羽毛,只有细细的人类体表的汗毛。
若现在也不放你自由呢?他想。
片刻后景元甩了甩头。嗐——!荒谬。真是养鸟养出心病了。
…
教会了你简单的穿衣,景元当晚就从学宫借了一大堆识字开化的小册子放在床边:“——小鸟,来,教你习字句读。”
你正坐在小凳子上手肘搁在窗框凝望长乐天夜市的绵延灯景,闻声飞快回头下了凳子,扑过去,差点撞掉桌子上的花盏。景元赶紧放下书摞接住你:“哎,慢点飞、不是,慢点跑。小心摔倒。”
景元习惯性抬手摸你的头,你同时仰头,亮晶晶的眸子盯他,忽的那大掌久久悬在空中不落下来,良久,他收起手,淡淡苦笑:“罢了,以后不摸你了。”
这句你听懂了,急急抓住他收回的手往脑袋上摁,不让他松开。
景元感到手心那颗脑袋的发丝痒痒的,虽不像小鸟那样柔软,舒服,热乎乎,但人类的头很结实,不会像小鸟那样两下就被他戳得抬不起头。
他缓慢地、顺着你发旋小幅度抚摸两下,开口声音淡淡:“这下子……摸了可是真要上瘾了。”好似在叹气,又或在无奈。
这句你听不懂,呆呆看着他。他又变回苦笑,方才一瞬的什么感觉收回去了。他回身拿起书摞最上层一本,在你面前摊开指着第一页:“这是音标……这是拼音……不指望你能学会多少,先会念就行了。”
你点头。
景元笑容又变了,变得阴谋诡计,黄瞳闪着终于到了这一环而他期待已久的亮光。想着养的鸟儿好歹终于能开口喊一声了。
将军老谋深算,在你身前坐下,煞有介事地开口,一字一顿。
“来,首先教你两个字。
跟我念。
Jing——景——Yuan——元。”
你张口,努力让嘴巴和他嘴巴的发音形状一样:“晶……”
“景,元。”
“晶……”你拧眉盯着书本和他的嘴:“依……宜……安……”
“元。”他再道,唇一开一合。
“……”
“晶啾!”你闭嘴飞快上前啄了他唇一下。然后小心地盯着他。
景元:“……”他缓缓偏过头,唰地耳根红到了脖子。
算了,他想,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TBC
第3章:“景元。”
6.6K。落子无悔。棋如是命路如是,鸟如此人亦如此。
【7】
景元教到了深夜你还是没学会怎么念去声,总把“景”念成“晶”,对短生种来说,一个人的语言灵智如果在十八岁前没有开发,往后再习字念书就很困难了。将军想了想,罢了,何必为难你呢,用世俗的要求来要求一只鸟,他才是那个揠苗助长的糊涂将军。
“往后再念吧,”他眉眼缓和,按住你面前的书:“今夜,先吃饭。”
你高兴得直点头。
他拿出买的糖心饼子,还热乎着,冒着徐徐白气,掰开露出饼芯的红糖粒和已经化成糖水的糖浆,递到你面前,你低头凑过去被一根有力的手指顶住眉心戳回:“用手拿着吃。不许啃得到处都是。”
你直起身,盯着饼,小心觑他一眼,他神色让你觉得面前就是个活阎王,你低低应了声,接捧过来,埋首慢慢舔舐糖心。一点都没有洒到床榻上或地上。景元看得满意,也拿了其他东西吃起来。
糖心清冽甘甜,面饼皮薄酥脆,你吃得肚子圆鼓鼓的,随手弃了纸袋子扔在床边,后仰向床上、倒头就睡,一点没有小鸟争宠的天性和讨主人欢心的焦虑。景元幽怨地看了你一眼,想着该找时间给你上上礼仪课,不过也好,证明他把你养得很好,你不再缺乏安全感,担心被扔出去流落街头。
带你逛了一天,罗浮将军也是出了一身汗,除了军中巡查的日子与彦卿和骁卫战上一招半式,或者遛鸟散心,他已很久不曾汗得这样浑身黏糊糊的。景元瞄了眼床上半梦半醒,睡死了的鸟,笑了笑,转身进了浴室,水龙头唰得打开后水流声盖过了一切——包括你在床上缓慢地、睡梦中浑身发烫,黏糊糊的咕哝:“景……”
景元刚要习惯性赤着上半身出门,想起外边有只化形的鸟,还是又在肩上像艺术女神那般再斜肩裹了条浴巾。
“晶……”
景元好似听到了你的呢喃。
他转头,你正睡在床上,背对着他。光裸的脊背蝴蝶骨形状凸出了肌肤,像要展开翅膀那样,但因为已经变成了人类的身体所以无法做到,只能浑身发抖地抱着自己,后背和双肩双臂挠出一道又一道细长的红痕,抓得太用力,好几道明显渗出小小的血珠。
——!
【8】
景元跨步刹至床边按住你不断抓挠双肩的小手:“这是怎么了?”他把你翻过来,你眯着眼,上半身扣子全开了,衣领翻开、滚出两团柔软的白面团,小肚子呼吸太急促不断起伏着,像病了,或者烧坏了。他刚瞄到你光溜溜的胸膛就倏地用被单将你裹了起来:“给你穿的衣服呢?”
你眼角划下亮晶晶的两滴东西,喃喃着唯一学会的、他的名字的一半,难受极了地哽咽:“晶……”他轻轻给你擦了,“怎么了,小鸟,慢慢说。”
“景……”
后背好痒,好热。怎么挠都没有用,挠出血了都没用,见到他,就好想要,想要蹭蹭……
……表达不出来。
你挣扎着爬起来,抓起他垂在身侧的小臂按在你背上,直着腰杆不停上下挺腰,自己用他的手蹭了起来。景元一霎浑身僵硬。
背后那大掌迟迟不帮你挠,你蹙眉,歪着脑袋轻轻衔起他胸前一块小小的皮肤,咬着,啄着,对人类来说更像是亲吻,青涩地挑逗,泄愤似的想要他快点:“景……!”
往年冬季他就是这样帮你缓解的。大掌落在你背上用力地来回抚摸,摸得你整整一周的发情期都舒服极了,在他身上睡过去。怎么现在不行了呢?
好急!你一边往他身上蹭,一边仰头死死盯他。气得脸红。
“……景……”
你冷汗涔涔的额头抵着他胸膛,肚脐贴在他胸前,上下蹭了起来,又急又没有办法。
鸟类的发情总是来势凶猛,得不到缓解的话,顷刻就能烧坏一只鸟雀的理智,让你不顾一切往他身上蹭。甚至发情时脾气都比以前暴躁了,动不动就想咬他,咬哪里都行,只要能让那只该死的手摸摸你,不摸就啄死他。
景元脑子终于转了,想起来了。——坏了,他养的小麻雀是冬季发情的鸟类。
【9】
仙舟人早已有了经验的,鸟类最好的是养一对,若只养一只,主人就得解决鸟儿频繁的、急促的、可怜极了的发情期。将军从一位资深饲鸟者那习得了纾解雌性鸟雀的发情的办法——将你按在手心里一下又一下快速地抚摸脊背,力道要重,但不能重到伤了你,速度要快,也不能太快,免得抚掉了鸟雀脆弱的背羽。
但若是小鸟化人,可真是愁了。他想,难道还像以前那样抚摸你的脊背么?
你已经发情到双腿都软了,脸色烧红,缩着肩膀往他身上蹭,唇一开一合,像失水小金鱼:“景。”
景元头痛地捏着眉心,抱你在床边坐下,拉过被单轻轻罩在你肩上遮住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隔绝你自残的可能性。“哎。”他叹道。真是造了孽了,偏偏你化人是在冬季,这才几天就发了情。
而若发情不纾解的话,一来长久脾气暴躁,小鸟就会郁闷,开始自残啄羽毛,若是人说不定一哭二闹三上吊——二来总是让你饥渴着,你容易复发几年前「缺乏安全感」的心理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
景元乃成年男子,身量比你高出两个头身不止,从这样的角度先看见了丰满的兔团子贴着他身前摇摇欲坠的雪白的浴巾不停贴蹭,那两团软软的被挤压得变了形,在一次次上下的动作中被挤开又恢复原来的形状,而你急得好似什么都没看清,也不知这样简直对男人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力,只是一股脑不停地蹭——双乳蹭他健硕的胸肌,后背蹭他的手掌,可怜又着急地在某次稍微用了些力气的蹭蹭后小小叹一口满足的气。
他深呼吸几口气,抚在你背后的悬空的小臂不知何时被铁或者铅灌满了,落不下去,也收不回来,这次他见到了你两边肩膀深浅不一的血痕,挠得极用力,一点不留情。他将一切都收在眼里。——景元,景元,你不贪女色,你不为小情小爱心动,你甚至不是一个可以在战事面前保全小家的合格的丈夫,你永远会在心中坚守着你的罗浮——这可怜的发了情的小鸟又是否知晓呢?
发情到了极严重的地步,不仅背后痒,大腿也痒,你大腿并拢不断磨,可景元就是不碰你、不摸你,背后那只手久久停在一个地方好似被无形的犹豫凝固住了。但正当你要像人类那样哭出声时,那只热络的手掌重重按在你肩膀上,将你颤抖的身子按住,一下又一下快速抚摸起来。
“……?”舒服来得太突然,你甚至疑惑地仰头,打量他。
景元喉结动了动,低眉让你看见时他却又换上那副让所有云骑心安神定的运筹帷幄的笑,带着点歉意:“是我犹豫了,让你……受苦了,”他一向不吝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即便有些错过是必然的、无法更改的、违背你情我愿的,甚至对方尚未形成一个成熟的健全的心智就要被他吃掉了。但他景元落子无悔,棋如是命路如是,鸟如此人亦如此。
他托着你的肚子,让你趴在床上露出后背,继而轻轻地抬跨骑上你后背,确保不压坏了你身子,再一手按着另一手背,掌根下沉,摁住你后颈凸出的小小颈骨。
你立刻舒服地趴下了,轻哼一声,任由他摆布。
这样就听话了?景元苦笑。方才急得要咬人的也是你,现在舒服了就埋头只顾着享受也是你,真是一只墙头草的麻雀。
掌根炽热有力,力道顺着你微微凹陷的脊线一寸一寸摩挲到距离臀缝一寸处,“呜——”你舒服得浑身都开始颤抖,咬着下方垫脸的枕头,双肩敏感地缩紧,像鸟雀合拢翅膀那样紧紧收在腹边。
身后男人见到这样子,知道他弄对了,心中叹道该是不该都木已成舟,昨儿还想着给你找下家,如今你成了人,又被他看了这样子,已经送不走了。
景元胡思乱想,但还是涤清了隐隐冒头的琦念,一手捏着你臀瓣控制住你身子,另一手掌根开始不间断地推,揉,碾,搓。
你啃咬着枕头,一声接着一声呻吟,有时是发音不清的景,有时是舒服惨了的泣音,真像也只像一只可怜的受他欺负的鸟儿——掌心下的身子越发烫人,仿佛他心底不该有的念头起来了。
这又算什么呢,景元?欺负她,还是你在尽到作为一只鸟的主人的义务?
随后你的体温和嘤嘤的低泣回应了他,像是也在附和他,说对,就是这样。
景元甩了甩头,这些细碎的如同塞壬低语的语调飘远了,低眸见到你大腿根大片肌肤殷红,一前一后挣扎着蹭动,磨得通红,还有些晶莹的反光的东西一点点流出来。
……水,他一霎认清了。你舒服到流水了。
但你还不够似的,渴望地盯着他,光溜溜的大腿并拢拼命磨蹭,景元终于懂了——鸟接受爱抚用敏感的后背,但人类不是,人类女性性高潮需要刺激……阴道和花蒂。
景元这一口吞咽几乎干燥得没有任何口水,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下意识咽了一下。
这算什么?如果上天真的存在,这场戏码是欢愉星神的诡计还是帝弓司命对他的考验——究竟是戏弄他,还是对你的惩罚和欺侮?
他看到他按在你背后的手轻轻颤抖,脱离了那片被推揉得娇嫩泛红的肌肤,心脏咚咚地跳,一瞬跳得有些心率失衡。
——他心知这不够,但他不能够。
你栗然回首,那只按你腰的手轻轻抬到你眼前,弯曲的指节揩了你红红的眼角积蓄的泪水,他眸子忽的有些泛金,好似澄黄的金茶花,染水就晕开了,良久,你辨认出是他也眸子亮晶晶的,才像是他眼瞳闪动着反了光。
但他极力认真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你所有的反应:“小麻雀,”景元不再游刃有余,表情反而是悬吊吊的,怕你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良反应,“疼的话就咬我。”
你学人类那样点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表达不出来。——不,不会咬的。你心里模模糊糊有念头。哪怕景元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咬他的,因为你是他养的麻雀,他是救命恩人。
他将你翻了个身直面他,你乖巧缩进他怀里,大腿连着膝盖被他一把分开,景元按住你腿心已经湿得黏答答的软缝,缓缓轻揉了起来。
已经很湿了,一揉就揉得开。
细小的花蒂颤悠悠地充血,一点点变大,但总共也没有多大,像包藏在最中央的一轮花冠中的珍珠,他持兵惯用虎口和指腹压着刀柄,磨得手掌粗糙带老茧,大拇指指侧更是如此,压着阴蒂细心地磨,又循着他一贯徐徐用计的老谋深算的法子,一下子就让快感绵延到你眼前。
你顿时上半身弹起来双臂勾住他颈子,浑身舒服得发抖,他托着你后背一下又一下轻轻安抚,不忘问你疼了?疼的话就啄他,他就懂了。
——但不是疼,是一种描述不出来的极度的舒服。
快感变成了无数细密的电流,淌过着你脚心,胸口,最后到被他一下又一下轻轻吻着的眉心,阴蒂还在被持续不断地磨搓,你觉得自己快舒服到变得奇怪了,牙床酸胀,想咬人,但嘴唇却发抖使不上劲儿,一行细细的含不住的涎水从你嘴角流出来,流到下巴,凝聚的时候痒痒的,景元瞟了眼用你身下的枕头草草帮你擦了。
“小鸟,”他俯身在你耳边耳语,眼球布满了红红的血丝:“这样够了吗?”呼出的气流带着难晕开的热,吹在你眼皮旁边,太阳穴的位置。
你晕乎乎地啾了一声。
还不够……里面也好痒……想要什么东西进去。
他侧目看见你的神情,还有一丝眼巴巴的期待着什么的意思。你是小鸟,不懂得收敛心思,面前是养了你几年的唯一的主人——你什么都瞒不住他,也不想瞒。
仅仅一个渴求的眼神看过去,倏地身下两指用力并拢,沿着那条软缝滑进你身子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你眼前一阵白光炸开,“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并起的两根手指又猛又快,抵着软软一圈穴口进进出出,不时微微弯曲向上扣,你顿时蜷起大腿低声叫唤,下意识扭头就往他身外爬,被勾着腰抓回去按在被窝里。
一团白色的不知什么东西抵住你嘤嘤啊啊的舌尖和求饶的啜泣,你被噎得哽了半秒,辨出是身下被子的一角被他轻塞进了你嘴里。
“景……”你衔着枕头角,被插得张口哈气,“……哈……”
手指在身下飞快抽插,噗呲噗呲的水声,水液,和渐渐流出来的白浆打发成白色碎末,囤在他掌心,每隔几十次他就在大腿的裤腿上草草擦了手,再插进来继续抚慰你。
太快了,又快又猛,虽善谋用计到了被人腹诽临阵怯战的程度,他依旧保持着有力的小臂和一发力就能快速进出的腕力。
略粗的指节碾过穴口撑开从未开垦的崭新的地方,手指的指节每一次插进来都让你浑身一个激灵,咿咿啊啊地轻声叫唤,肚子好奇怪,要变得奇怪了,你噙着泪含着被子角,咬得嘴巴又酸又干。
这比方才被他拍按脊背舒服一千倍一万倍,但这样的舒服太奇怪了,好像要叫出来了。又或是有什么崭新的东西要到了。
手指两侧柔软的内壁忽的紧紧吸上来,每一次推进和抽出都受到不小的阻力,景元愣了愣,随即加快速度抽插,虎口重重撞在阴道口上方的花蒂上,同时玩弄到两个地方。
“——!!!”
你眼前一下子炸开大片白色的细碎的光点,颈子高高昂起,叫不出声,堵嘴的布料从你口中滑落。
“……景……”眼前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和天花板都浸在你的泪水中变成失真的图像。
胸膛热乎乎的,几滴水烫到了,你努力眨眼,意识到是景元额前的汗水,他额头细小的汗珠已经连成了一片细密的网,见你仰头观察他的神色,他目光柔和地吻过来,用人类的方式让你放松。
舒服——你想说。好舒服。倘若你是他的妻子,是人类,那你就会这样表达。但你不是。
舒服。这是一个怎样的词汇呢,包含着春日飞翔吸进的空气,有一次他狮头肩吞上落了片细长的柳叶,拂去前他戏谑着请肩上这只麻雀「高抬贵脚」,你直视着他的瞳思绪却飞到了杏子挂满枝头。
你张嘴。他只教了你两个字,于是你念:“……景……”他眼眸兀的亮了。你哆嗦着,小穴紧含着他动作渐渐减缓的手指尖,舌尖被快感的电流抵对了位置,唇形圆圆呼念:“……元。”
景元愣住了。
“…………景…………元…………”
他张着唇,眸子缓缓转动一个极小的幅度盯着你。
他知道错过的迟来的灵智不可求。一个人如果错过了最好的年岁,就已经不能再学会开口说话,哪怕是音标,他也不指望你能记住。
但他是罗浮将军,可以养一只鸟哪怕是一个人到生命的尽头。他从未、从未奢望他的小麻雀变成一只聪明的鸟。
以及他绝不会想到,即便往后无数次和你见证四季轮回,这个荒唐的青涩的尴尬得葡萄紫的夜晚,你口中喊着他的名字高潮——你学会的第一个词语,第一二个字:「景。元。」
这是什么呢,景元。她那一声喊出来好像就有什么东西脱轨了。他胸膛里一道电流打通了。神策将军不知那是他的心浸泡在她的唇,她的眸子,她绝不可能却又叫唤出来的名中。
【10】
“小鸟,”汗湿的额头在你肩膀上蹭了蹭,像动情的大狮子一口口轻轻啃咬一蹭就发抖的麻雀。
“……你可真……聪明。”他又是那副苦笑的表情了,你看不懂。
你呼哧喘着,脱力的胳膊松松地挂在他颈子上,上半身紧紧地、依赖地亲近着他。手指已经从你身下拔出去了,指缝间粘着亮亮的扯不断的银丝,景元看了眼,莫名其妙又吞咽了一下,匆忙用被单擦手然后抱住你。
身下的抽弄也停了。
你重新蜷回被窝里,浑身都是甜到腻牙的性液的气息。
你不说话时,也不用那热情似火的瞳盯他时,你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女,脱力地睡在神策将军的被子里,被他两根手指玩到了高潮。
你高潮后终于泻了火,不再发抖,也不浑身都痒。
景元在你身上歇了会,累极了的样子,终于起身去浴室洗手打盆水来把你大腿擦干净,再取止血喷雾给你背后大片的抓痕消毒上药。免得感染发痒。你又会自己瞒着他偷偷抓挠造成二次创伤。
收拾了这一切,重新回到浴室,不开灯,镜中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脸色,他忽然停下脚步,对镜凝视着那个陌生的自己,动了动唇,他看不清那几个字是什么。
他低头不知怎么看起了他的手,手心手背,方才抽插的两根手指,弯了弯指节,虚虚握拢,张开。然后用力地重重地握紧垂在身侧,推门出去,轻手轻脚走到你床边,你已经累得睡着了。
小鸟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还是一只鸟时,你一天只有几个小时醒着,飞一会就需要眯一会。
他拉了拉你身上的被子,被子角深深的一块颜色,是方才你含住时流的口水,他动作一顿。
“……”
室内弥散着细细的幽微的性爱气息,与景元的呼吸同频,与他的心跳一次次共振,好像连脚步都踩在了那些味道上,变得脚底板痒痒的。
他至今不知道你的到来算什么,你为何从鸟变成了人。
他谋划在心算无遗策——但好似事情只要涉及到了你,他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景元不惊扰空气中你的气息,安静坐下,凝视着你睡相。
良久,他牵起你一绺头发,小心捻着,细碎的发丝在他指间落下,掉在枕头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心也静下来了。
几百年前他还有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脏,现在他是还有两百年就踏入魔阴身年岁的罗浮将军。娶亲,他几百年前想过,后来不考虑了。并非不能、不敢,而是没有时间、精力和沉没成本。
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话本子用来吸引短生种的噱头,长生种相信吗,不信吗,他不评判。
景元闭了闭眼,又想起走一步算一步,睁眼时那一霎从未有人见过的表情又来了。这是一种极难在景元身上出现的将军的「惴惴不安」。
他为神策将军那一刻就剥夺了不安的能力、或者说资格,即便心神不定,也不会让情绪外化在脸上。但你还是鸟儿时,你见着他去过十王司、见过他夜深了睡不着在庭院中一遍遍练剑、你见过所有别人没见过的他。你是他生命的见证者,陪伴者,最不起眼也最独特的亮色。
他不盖任何被子,穿上神策将军的那身里衣,在你身边睡下。
穿着衣服睡不舒服,但他已经习惯了,曾有一次远征三百年他夜夜都在战场上这样睡,即便已是久远的历史,这习惯永不放过他。
他忽然又头疼起来了……因为脑子一转,又想起,今夜的境况还得持续整整一周。麻雀在冬季的求偶都是七天起步的。
TBC
第4章:对弈
5.6K。一则往事。本章彦卿出场。
【11】
“噢,彦卿,你果然在这里,”进了神策府偏殿,有一条小路通到彦卿练剑的小桃园,景元穿过几道门,见到彦卿才长舒一口气,整了整手肘挂着的几大包乾坤街衣品袋,右掌在你颈子后面轻轻推着你上前几步。
“师父,这位是……”彦卿好奇打量你。
景元朗声带笑,几分显摆地介绍道:“看不出来吗,这是我肩上那只小麻雀。”
彦卿愣了两秒。“……???”
景元重复道:“嗯,没错,是我的鸟。”
然后彦卿的表情终于动了,准确来说,他先是抽动了一下唇角,好像要说师傅你在说什么胡话,但是彦卿抿住了,换作:“师,师父,”他舌头咬了空气:“你,你说……什么……?”
“哦?”景元笑:“原来我已经那么老了,到了吐字不清的年纪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师父……”
景元大掌落在他肩上拍道:“哎,彦卿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当初也是震惊了好一阵呐。”
彦卿不说话了,是无话可说了,那表情像是劝说自己相信景元,或者配合他演戏,跟一个装睡的人怎么争辩都是无用的。彦卿开始用十二万分专注的目光打量你,不料景元反而把你往背后一藏:“诶!看一眼得了,我这鸟胆子可小。”
彦卿:………………???
彦卿这才相信他的师父不是简简单单地疯了,而是前所未有地发了大疯——说一个大活人是一只,小鸟?而且这一口一个我家小鸟的得意劲……倒是真的有几分往常弯着食指心甘情愿给肩头小雀当小树枝的既视感。
你在景元背后露出一只眼睛盯瞧着彦卿。
彦卿眉梢抽了抽,努力不让茫然溢出语调:“师父,那您这是……”拉着一个大活人到处溜达干啥呢?景元也不是爱遛弯的,彦卿知道,与其在神策府外面无所事事地闲逛,景元更偏向于选择回到他私人宅邸与空气假想敌对弈。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景元眉心舒展,连话语都轻快了几分:“家中鸟儿出了点变化,故此带来让你认认人那。”几年前为了让所有仙舟人记得你,景元在你右侧小爪子系了一个电子信息环,扛着你在肩上,带你半是游历半是显摆走遍了罗浮。
如今,他要重新来一遍。记住你生而为人的崭新的模样。
生灵的第三层死亡是所有人的遗忘,上一个这样死亡的是他恩师镜流,一个真实姓名已消失在仙舟罗浮任何参考书籍和历史记载中的无比强大的女人。景元掌心包着你的手背,热络的温度温暖着你的小小心跳,你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怎么今儿起了大早匆匆处理了公务,不回家逗你这小鸟玩,反而在外滞留——带你到处走动。
你偏着脑袋窥他神情。
景元施施然侧目,对你眨眨眼睛:“瞧好了,小鸟:这位可是往常最爱与你逗乐的彦卿,你还认得?”鸟的视角与人不同,甚至有一个扭曲画面的广度与曲度的变换;将军虽知不多却依旧带你眼见为实。
你眨了眨眼,转头直视长袍轻衣的少年:“………………”
“……卿啾?”
听到这声音,少年表情一霎如遭雷击,他吃吃地看着你,手中把稳的飞剑哐啷一声径直掉到了地上;他眼中闪着难以置信的诧异的光彩,景元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彦卿相信了——每每当他这徒儿是个圆熟的大人,却也在他身上见到胜过同龄人的童稚。若说景元能相信一只鸟成了人这种离谱的故事是因为他太过熟悉你的一举一动;那么彦卿能相信你的身份则是因为你是你。
彦卿——神策将军的弟子,也有说不过是景元御下一把锐利的剑罢了;他是景元捡到你后第二个见到你的人,是早于符玄想要还予你自由的人,也是除了景元外,最熟悉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根羽毛的颜色的人。
师父肩上那小雀的触感,你的音色,他如何能不清楚。
【12】
那是一年飞雪的冬末。
仙舟各层天气系统并不统一,但神策府门口还是结结实实下了一连三天的大雪,楼瓦墙皮茫茫然玉琢银装,两旁灯盏下行人偶然留下足迹又被雪覆盖;彦卿本打算出门散心再顺便添一柄宝剑,景元偏要练他的性子,邀他对弈一整天。还说什么,噢,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是很很很艰巨的考验——有多艰巨?小彦卿,你来了便知。
彦卿演武毕后拭剑用了一阵功夫,出门便过了晌午饭点,迈步赶路到金人巷若木亭,一处鲜少有人的小亭子,——师徒的对弈本该在清净的地方,但这月初景元反其道而行之,挑了好几个大隐隐于市的地方唤彦卿赴约,若木亭便是其中之一。
彦卿先到,正摆放棋罐时,景元也到了,但彦卿抬眸一霎觉得抚肩拂雪的景元身上多了点东西,嗯,不似平常,但又确是平常,不是雪;他左看右看,直到将军挠了挠后颈从头发中揪出一只不断踢蹬爪子的麻雀,彦卿看愣在原地,摆放棋罐的手也停下。
“师父,这是?”
“几日前捡的,粘我粘得紧。有次出去了半天,单独留她在屋内,门口的侍卫说在窗上撞得背羽秃了大半都要逃出去。故而贴身带着了。”
景元拎着你后颈,你爪子悬在空中左右上下蹬了几下子,缘是睡得正香被他揪出来了所以起床气,但终究气不了多久,也挣扎不过。景元这才将你按在桌上,你抖抖羽毛起身。
彦卿方问:“它叫什么名字?”起了兴致,也想摸摸你,你挪着身子后退几厘米避开他手指。彦卿有些受伤地缩手。
“名字?”景元轻轻搔着你脑袋顶:“没有名字。”
彦卿愣住,很是震惊。“没有?”可景元却为朔雪起了名字。但一看桌上那团毛乎乎小雀该啄啄该睡睡怡然自在——你自是听不懂,才跟他几日,是感知不到气氛的只懂吃喝与被人类玩弄的天然呆小雀一枚。
“没有。”
罗浮将军弯弯眉眼,似是一个习惯性的假笑,一字一顿淡淡咬合:“若起了名,它便再也飞不出这神策府四方高墙了。”手指下放到你后颈、肩背,顺着你背羽生长的方向一下又一下摸着。根本听不懂人类在说什么的你,啧啧小巧的嘴巴,阖眼在他掌心安心睡了去,全不知错过了什么,又赢得了什么一只鸟不该赢得的。
一下两下,自从落座,景元的食指就没从你背上挪开,一副黏在你身上的样子。彦卿心痒:“师父,能不能让我也摸一下?”
“哦?”景元笑得像个笑面虎:“看来彦卿进步不浅呐,已经能提前知晓对弈的头彩了。”
“什么彩?”彦卿懵。
将摸得昏昏欲睡的你遮在一方小帕下面,“自然是,”景元抚着手腕雪光流动的护甲,大手一挥捻棋先手:“谁赢谁摸。”
笃,一子落定。却是极浅一声,免得扰了你午间清梦。
…
赢不了,真的赢不了。彦卿挠着额头,分明是鹅毛大雪天却出了一层燥热的细汗,景元赢下第七局,手指伸进帕子下面招摇抚弄你的翅羽,戳得几根羽毛逆着炸蓬出帕子边缘,又憨又可爱,但仍旧一动不动,“哎,这摸起来可真是又乖又软,”景元一副摸得太享受了的样子:“小彦卿,还不放弃吗?”
他的师父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腹黑属性。彦卿恍惚觉得。
他扯着袖口擦掉额头的热汗,咽了咽:“彦卿决不放弃。”
景元眼中亮堂:“好。”
…
你已不记得那师徒二人漫长的赛事是如何告终的了,飘飘然大雪天里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好梦,是被同伴抛弃后成为一只掉队的羸弱的麻雀、日日食不果腹、颠簸流离至绝不敢肖想的清梦。唯记景元席地而坐;夔龙纹披风在身后平平展展铺开,亭外细扁的雪终于还是落进亭内,沉甸甸抹不净,压白了他宽阔的回纹肩甲。
乍醒是听见了一声苦闷的郁叹,助眠的手指很久不来摸你了。棋盘陷入僵局。是你好梦睡了一半不得不醒的缘由。你眯了眯眼,辨出是景元对面少年在叹气,好像叫……
“卿啾?”
彦卿愁弯的腰杆一霎直起来:“?!”此间局势一步定输赢,他弦绷得紧,但听到这声音,眉心却不自知舒展开来,景元见了,声色不动,点醒道:“彦卿,该你了。”
“是,师父。”却眉心紧缩,目光瞥向抖抖翅膀从小帕子下面钻出来的你,是这小鸟叫了他名字吗?彦卿甩甩头,莫不是幻听了,焦心出的幻觉。
“卿啾。”
不是幻觉!!!他睁大眼睛低头,你也睁着豆豆眼看面色不佳的彦卿,仰颈观察他鬓边急出的汗。彦卿愣了愣,一局未了,你这小鸟却比局势先醒过来。
他看向景元——景元不看他,也不看鸟,在看亭子外面漫无目的渺无边际的飘雪;彦卿视线落回你身上,目光带了点不该有的期待。想要你过去。又不想要你过去。孩子心性自然喜爱小动物,但他还没赢,不应受到奖励。
彦卿唯独漏算了一件事——你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生灵。一只鸟。而且还是景元亲自认证比较有灵性的一只鸟。
你歪歪扭扭朝彦卿搁在案边的手走过去。墩身团在他弯曲的手指前。蹲下时翅膀边边刚好蹭到他手背。
“哦,你耍诈,彦卿。”景元后颈长了眼睛似的回头。
彦卿哭笑不得:“是它自己蹭来的……”
“我没看见它过去。”景元摆头。彦卿讪讪推开你,你却钻进他捏棋子的两根并拢的指头下面,你不懂人类为何忍耐,忍耐与坚持,并称坚韧,人赞其为美好的品行之一,但你不知也不必知道彦卿必须忍着景元在面前摸小动物的心抓痒,一边强迫自己专心对弈。何况,刚来避你不熟悉他,熟悉了,就很好说话。
你向他方向走的那两步,每一步他都眼眸微亮,这孩子不知道。
彦卿摸也不是,强行推开你也不是,着急地抬眸望向景元却见神策将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含笑望着满头是汗的他。
彦卿心神一动:“师父……将军,你,你早就,料到了?”
料到棋局一定会僵持。料到小鸟太久没人摸了就会醒,主动挪过去蹭人。这荒谬的奖励本就不合理,非要他按捺天性,把一个崭新的事物放在面前却延迟满足。
他好像懂了什么。
“我原本以为,您要叫我学会坚毅,”彦卿嘴唇徐徐开合,越说嗓音越亮,景元撑着下巴含笑望着他。“因此我一次次挑战在对弈造诣颇深的您,但是,现在彦卿好像明白了——您是要教会我直捣黄龙、审时度势,懂得变通甚至不择手段?”
景元继续笑望着他。但摇头。
彦卿:“……?”
神策将军慨然起身,将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你从彦卿掌心恶狠狠揪回来:“都错了。这是我的鸟。”捏着你翅根让你再也逃不掉:“只是让你享受一下罢了,小彦卿,你刚才摸过了吧,是不是很好摸?”
“特意带来炫耀的。”大猫咪笑眯眯,说。
彦卿:??????????
“将军、你!!!”
【13】
是现在想起来都要气死人的经历。
彦卿款步跟在你与景元身后,不做痕迹捏着眉心。当初真是活活被神策将军各种耍来耍去啊。虽然现在也是一样。不过自从那之后,彦卿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擅自揣测将军的意图——就算猜对了他也不会承认的。彦卿想。
“三碗豆腐脑,一碗不加辣椒末;一碟花生米。彦卿,看菜。”
落了座,景元指甲倒轻不重叩叩桌面,彦卿这才从你身上收回打量的目光,急急转向景元推递到他面前的点菜折子:“我要——呃——彦卿全听师父做主。”
“你走神了,彦卿。”
“师父教训的是。”彦卿低眉。几秒后抬头看向坐在景元身边的你:“现在该叫她——叫这位姑娘什么?”
景元食指尖敲敲茶盏,让茶叶澄下去:“没有名字。”
彦卿的震惊梅开二度。所以,师父的这只小雀,噢,现在成了一个大活人了,几年了都没起名字吗?
茶叶落在杯底,水面折光让叶片的形状扭曲变形,绿赭色的小叶碎得七零八落,景元呷了口茶:“若我记性不错,几年前,我与你讲过缘由,彦卿。”
飞出这高墙。彦卿模糊记得。赐名如剪羽——一生难脱离名讳的代价。朔雪当年离开时景元塑造那尊石狮子是什么样的心绪呢?无人问过,也无人敢问。即便这一只团雀是景元最宠爱、最贴身、最为人所知的,但仙舟人不知,这只团雀没有名讳,景元至今不曾起名,也从不为她剪羽。景元看着你完整的纤细的十根手指,茶水滚过他喉咙,一霎心安——幸好没剪,否则断指少个零部件儿什么的真是罪孽。
你左右盯着两人,已记不起几年前的事情,对小鸟来说,记忆,情感,欲望与过往皆是一件件人类才有的奢侈品,不像轻飘飘衔不住的柳絮,真正不存在于生命中的东西是既办不到,也想象不出来办得到的样子的。
景元陆续点了主食正菜:“吃吧。”
这算是景元第一次带你会客,旁边是卖苏打豆汁儿的小摊,晌摊主收摊一刻钟去吃饭了,景元庆幸,幸好,他支持你看到什么都尝尝,但是苏打豆汁儿例外,他怕你吃死。
先上的是先点的花生米。小碟子上了桌,玉白的油酥花生米洒着亮晶晶的盐巴,你眼睛一亮,低眉凑过去立刻被一卷梆硬的纸卷敲在脑门上:“用手。”
你抬起头,见景元捏着一叠整齐的菜折子。
“……?”
景元抬手顶住你眉心,指尖圆圆的指甲戳着你额前正中央:“彦卿。”
彦卿愣了愣,反应过来给你递一双筷子。
你没拿住,两秒筷子就全部滚到了桌子上。再捏起来,捏住,握稳,抬起一只眼睛瞧景元,将军颔首拆开筷子,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捏成握筷的形状夹了一颗花生米缓缓送进嘴里吃给你看。
你很聪明,看了五秒就学会了。颤巍巍但姿势正确地夹起一颗酥脆的花生,和着盐粒一同伸进嘴巴里面,用牙冠面慢慢地磨。
吃着吃着,一声打破沉默。
“你是一个人。”
你抬眸。景元深深看着你,说道。
彦卿同样不知是期待或者欣慰地望着你。他们两人的表情,你现在还不能明辨,就像从前你辨不出彦卿为何忍耐,他在坚持着什么,人之于理想、眷恋、欲望你一概不通。
你一瞬不瞬盯着他,好似从前团缩在桌上仰望他的那只小鸟。
但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小宠,对弈的奖励,彦卿掌中柔软的绒羽,你是人,是一个堂堂正正站起来和彦卿差不多高的——神策将军曾经挚爱的——人。
“往后无论经历种种……哪怕你某日变回了无忧无虑的小鸟,你都要记得,你曾经是一个人。”
这段话很怪,你在他肩上听过那么多军政机密,景元一向简明扼要,唯独这番话这些词这些字,是多么含糊其辞。——生命的玄机无人能解,人的身份亦是层层叠叠看不透的帘纱,从前一头撞在他命中堂前也进不去他轨迹的鸟雀,如今要他亲身来教诲、来引导、来教她什么是生而为人。她那一日出现在他的床上,像是欢愉星神途径赐予神策将军的一场闹剧,又或是尴尬的笑话。
景元直视你的眼瞳。你发现不知何时,他与你对视已不需极力低头。你也是,不必那么费力仰望他磨砂质感的黄金瞳色。
“我……”——我是人。
你圈圆嘴唇的形状,声带和喉咙挣扎着想要发出应答,无论什么,再多说一个字也好,稚童首次学习人称代词先是我再是你,想说我记住了,知道了,记下了。可我的声音它不听使唤。
“………………”
许久,你眼眸黯淡垂下。方才一瞬的冲动也仅仅一瞬而已。你闭上嘴,点点头。
不意外。鸟成为人本就逆天而行,如今他一步步引导,即便再怎么缓慢也是忤逆天道;景元最不信的就是命,但在罗浮仙舟巡猎命途最不能不信的也是星神的指引。
他指节抵了抵你面前小碗,不察觉地哀笑:“吃吧。毕竟等会要见的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哦,彦卿你也吃,”气氛凝然,男人活络笑道:“豆腐都凉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