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前夜I

1.8K。

成为新娘的前夜在格斯酒馆喝得酩酊大醉不是什么好事。我说。

塞巴斯蒂安的表情变得尴尬,紫得像一杯葡萄冰淇淋,他终于意识到我已在三天前与镇上的哈维医生订婚——现在是有婚约的女人,而非同他一起在月夜下飙车到平原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农场主。

塞巴斯蒂安不再劝酒。

实际上他也不怎么嗜好这玩意,他虽然生活不顺,但不是借酒浇愁的谢恩。

只是他觉得,相识五年,友谊分明早就超越友谊,早就该、该做点什么……好吧,他好像有些醉了……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全镇捧在心尖上秘而不宣的少女嫁为人妇还能笑着祝她早生贵子。

嗯,好吧,塞巴斯蒂安捏着眉心,别等到她要嫁人才来说爱她,这真的比从来没有得到她的爱更可笑。

他可以骗自己说她爱过他吗?——夜晚的凉风下她骑在他的电动车后,奔驰在没有丝毫城市气的边陲小镇,砾石小路在轮胎的碾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街道两边都是数不清的霓虹大灯,他想那个时候他们的确是在肆无忌惮地感受着青春。

有时他会觉得眼前的女孩是个无情又自私的地球Online玩家,她降临在鹈鹕镇,用热情和真心攻略所有单身的俊男靓女——塞巴斯蒂安听说,连性格刁钻的金发女郎海莉都对她赞赏有加,她总能在冬季掏出一大捧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新鲜花束,有时向日葵,有时玫瑰仙子,有时郁金香,啊,真该死,就像她本人也是整个小镇错季的访客那般,她在来去匆匆、她在观察、她在审视、她在权衡到底跟谁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打败他的是居住在海边的流浪诗人艾利欧特,塞巴斯蒂安觉得,结局倒是更能让他接受,他会找出更多理由,让明天这场肝肠寸断的婚礼变得稍微合理化。

——但我选择的对象是贫寒,木讷,甚至不再年轻的小镇医生。哈维。一个即将迎来四十岁大关的从医五年的老处男。在镇上的地位兼具中老年人的救星和年轻一辈无法理解的怪人。

“嗯哼?”

我看向我的好友塞巴斯蒂安,他似乎不知,自从我讲到,我已经把象征求婚的美人鱼吊坠送给哈维,他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你确认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缓慢地推过去张纸钞,回答他的表情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塞巴斯蒂安。

解决完最后一段情史,我无事一身轻,迎着晚春最后燥热的夜晚,走出格斯酒馆的大门,哈维的诊所大灯还亮着,看了眼腕表,快到凌晨1点了。

哈维正站在路灯下,通向我的小屋的十字路,向我招了招手,“Hey!”

原本有自信在2点前抵达床铺的我忽然又没了信心。

有哈维在,我总想多聊几句,他仿佛有种沉稳的魔力,让我想迎面抓缕春夜的风,绕在我与他的发间,心照不宣的沉默连缀为冬青叶似的红绿相间的暧昧。

他嗓音温柔,特有年长者的沙哑,对我说话总是慢而小心,这并非谈恋爱的宠溺,而是他从医八年的习惯。最近几日他的语调中还多了些东西——亟待明日大事临近的期待。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为小镇上人民的健康显得颓颓老态的面容,这几日已经有些像个年轻小伙子那样焕发生机。

“会顺利的。”我笑道。哈维也笑。

那笑容带着点讨好,他笑的时候咧出牙齿,像排排坐的浅色咖啡味薄荷硬糖,刷得很干净,毕竟他是医生,干净整齐,落落有致,如同他的为人。

任何39岁的老男人头婚娶到个20出头的年轻小老婆都会放在心尖上宠的。再加一个Buff,尤其现在是婚礼前夜。

他手指插进我耳朵后的头发,将我发型松松地整理了一下,说好,那就好,我直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你求婚的是我。

“因为我比你年轻17岁?”我牵着他的手笑。

“因为所有人都爱你。”他低着眉,认真地,感慨地看着我,“所有人都狂热地爱着你,但你的吊坠送给了我,我。”

“它值得。”我摇了摇头,否认他的自暴自弃。

乱中有序的农场在道路的尽头出现,葱郁的青豆藤蔓伸出了硬木围栏,我种的花束在夜晚合拢了花苞,安静地包裹着蕊。

这并非哈维首次来到我的农场,——他曾无数次在矿井中把血量为零的我捞出来,然后敲我一大笔竹杠,现在可好,结了婚,家里的经济大权还是得回归我。

农场的灯亮起,我掏出钥匙,笑了笑,“这么说我打造戒指的那五千金可没白花。”开门后我掏出克林特帮我打造的第二把家的钥匙,在他没来得及反应的目光中,抓起他的手,塞进他微微蜷缩的手心,“请多关照,老公。”我笑得像被溺爱极了的猫儿。

他僵住,接过,盯着钥匙看了几秒,呼吸忽然变得很快,又快又粗重,然后双臂把我圈住,用力地小心地收紧。

比我高两个头的男人,低下头,脑袋埋进我颈窝里,像个讨要女友拥抱的小年轻。

“好啦,哈维。”我努力忍着语调里的哽塞,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松松回抱了一下和熊一般高大的男人,“晚安!现在是1:50,如果我等会晕倒在距离床榻一米的地板上,请你把我抱去床上。希望这是不收钱的。”

TBC

第2章:前夜II

3.3K。

凭借移速+1的咖啡,我成功在昏迷前抵达床铺。

感谢哈维拥有喝咖啡的习惯,为了爱人我背包常备50+的储备量。

星露谷的夜晚平平无奇,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但今夜我并不想那么草率地度过,我盯着绿格纹墙纸,树木的纹路在黑暗中出现视觉幻觉,开始转圈圈,我闭上眼,开口唤道:“哈维。”

他的后背不算挺拔,在床边挪动了一下,“奥?”看得出来,他已经解开了衬衫的纽扣,正在犹豫要不要换睡衣,像个夏日沙滩穿双开衫的年轻小伙,犹豫不决地背对着我。

我轻笑着翻了个身。好,我不看。

我忽然想到余生都要和他同床共枕,听他轻缓的呼吸小心翼翼靠近,我或许会抵着那宽大的胸膛,说今晚不行,又或许会在未来某天听到他会附在我耳边说,“今晚要个孩子吧?”,这几乎比星露谷年度展览会还要结局难测。

我其实从不觉得哈维会有什么特别之处,选择他作为结婚对象,只因为他是那个样样均衡的「标准答案」。

他有事业,他忠诚,他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不是个很功利心的女人,我说,我贪图他的忠诚。

我用被子蒙住头,哀嚎了一声,缩进被窝里面。……哈维,哈维,我说,是你自己选择的丈夫,是你亲手排除一众十心示爱后选出的那个最平平无奇的“好学生”。

首先的出局者是在大洋中心强吻我的浪漫诗人艾利欧特,其次是明嘲暗讽“又爱上哪个男人”的塞巴斯蒂安,接着是已经混成蓝色小鸡合作经销商的不好下手的好兄弟谢恩,最后是稚子到我不忍下手的亚历克斯和叛逆男孩山姆。海莉和艾米莉殷勤邀请,如果我在第七年末还找不到可以送出美人鱼吊坠的男人,可以考虑加入她们姐妹的合租世界,我想了想田里还剩6天成熟的土豆,心如刀绞地婉拒了。“生咽宝石”的阿比盖尔自然觉得整个小镇的男人都配不上她动辄下矿一百层的小农场主,在八心之后开始揭塞巴斯蒂安和山姆的“底裤”,直言那两个家伙就是妥妥的恋爱脑疯批,不建议我这个头脑精明的小农场主去趟浑水。莉娅对我的感情与其说是相伴终生的恋人,不如说是难得一见的Soulmate(灵魂伴侣),我们有意让这样的关系停留在世俗最接受的地步,她继续她的创作者生涯,我继续当她的迷妹粉头兼任伯乐知己。

在众多求爱者的围剿中逃出生天,找到心仪的对象,成功送出花束,这简直比种出八倍大作物还要艰巨,毕竟农作物不会仔细着我背包里有无“确定关系的花束”。

在到达八心好感度后,连工科天才玛鲁都言外之意暗示我,我背包里应该有什么“或许存在的东西送给她”,啊,那当然不可能是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花束,我以诚挚的友谊回复道。

彼时她的眼神比田里等着收割却被我错过了一天的高价成熟草莓都难以置信。

我当然喜欢种地。种地是刻在全体璃月,咳咳,全体瓷器人骨子里的基因。当然背地里的阴暗阶级划分有多少我同样略知一二,也许这才是我放弃大城市的原因——人总要回到自己来的地方,无论是家乡的小县城还是母亲的肚子里,还是最终这片孕育万物生灵的仁慈的故乡。

逝去的爷爷留下的信件中说鹈鹕镇是个“会超出我的想象”的地方,在这里会找到一生追求的东西。

但哈维,噢,年纪在32岁到39岁之间,我曾以为他在一众年轻竞争者中不具备任何优势,但深入接触后,我才觉得他是我最适合结婚的对象,——年龄赋予他不仅浓密的胡须,还有从医八年的敬业的责任感,与超出常人的对伴侣的体贴。

任何病患对TA自己的医生大概都有点“盲目崇拜”。别的不说,第一次死亡是在矿洞里的我就深有体会:英雄救美真不愧是大片经典桥段。

很难有人不爱上拯救自己性命的NPC——尤其那是一个可攻略的NPC。

我直接装头晕在急诊室躺了一天,被敲了一大笔竹杠后说下次还来。花点钱补贴老公的生计怎么能说是医疗费用呢。我是心甘情愿被敲诈的。

或许那时候我就心甘情愿成为这个39岁的男人的妻子。

在睡前天马行空地回忆星露谷的恩怨情仇是一件很消耗脑力的事情,我终于还是有些困倦了,也许夜间姗姗来迟的小仙女兼有助眠的功效。

得益于晚婚晚育的政策(绝不是因为我前几年没钱),在迎接哈维进入房屋前,我的农场小屋已经经过木匠罗宾的两次扩建,衣帽间在二楼阁楼的模特展示屋,但哈维不知道,于是我在初夜从其他屋换衣服回到床上,他却笨拙地在我装修好的二人床前直接换起衣服来。

不过我是谁呢,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让他尴尬。

——所以我偷偷看。

假装若无其事地盯着天花板,视线飘呀飘呀就落在背对着我褪下医生衬衫的哈维,他脊背的肌肤不算细腻,当然我也不指望39岁的男人和20出头的年轻小伙那样磕着碰着都青紫一片般青春洋溢,有的只是比住在地下室的塞巴斯蒂安都白皙些的腰腹肌肉,坐班医生久不见阳光,也许都会有这样的皮肤颜色——所以这副身体到底是怎么把我和装了999个石头的背包一同从矿井捞起来的。

这很不合常理,我的医生老公。

接着是解开腰带,咔哒一声,我都没意识到那衬衫下的皮制腰带原来是可以解开的卡扣式,随即臀部的褶皱的裤子在我面前飞快下落,露出夜色中看起来好像是纯白的底裤。我忽然脸一阵发烫,在被窝里蛄蛹着翻了个身,不敢继续看下去。

窝囊,但窝囊得很有道理。再看下去今晚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

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听起来像是他没有发现我的小心思,也不觉得新婚前夜妻子会等不及偷看未来相伴一生的老公是什么身材。老实说我不算完全满意,毕竟看过健身举重时赤裸着上半身的山姆后任何人都很难对其他身材有同等高超的评价。但我很喜欢。喜欢和好评不必同时出现,对我未来选择的人,只要一个喜欢,就足够继续支撑这份婚姻。

哈维在身后不知做着什么,既不说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好似根本不存在,没有弄出任何动静。直到床榻被压得下陷一寸,在我昏昏欲睡之际,他终于有勇气踏上新婚妻子在榻的床铺,似乎是夜里的12点之后。

“哈维。”我还没完全睡着,眼睛眯着缝,轻声喊道。

那只大掌把我捞过去,意外地有力。

我忽然就被按在个特别高大的怀里,猛然想起医生的身高的确是小镇年轻人里的Top 1。

高达185的个子轻易将他的小未婚妻抱住,他低眉在我肩膀后面吻了一下,“放心,亲爱的,我会准备好婚礼的一切的。”这句话他三天前就已经说过。

我点头,手伸过去,盖住他放在我腰间的大掌,他的手忽然退缩了一下,以为我不愿,或者说不提倡婚前性行为,啊哈,实际上我的宽恕范围可大了,他不知道,只要不是拿走我的上古种子,我什么都能原谅。

何况这已经不算什么“婚前”,六个小时后天色亮起,进入小镇的镇中心,就能看到哈维布置的婚礼现场,但我想了想,说,“哈维,我没有婚纱。”

我的绵羊迟迟不产毛。肯定不是因为我没有备齐足够的干草,它们饿了一整个冬天。

他吻了一下我的耳背,说没关系,亲爱的。他不是那么形式主义的人。如果我有遗憾。也可以,可以推迟婚礼。

“那倒不必。”

我在他结实的怀中翻了个身,炽热的呼吸从耳背转移到脸侧,我侧过头去看他,夜色中其实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好像能见到那是怎样的表情。期待、有些羞涩、只用大掌虚虚搂着我的腰,隔着简单薄睡裙摩挲那点纤细的腰身,甚至他说,初次见到我这个入驻小镇的陌生人,他还有些害怕我。

他实在不敢相信最后救赎他的是我。

我笑了一下,在爱人怀里伸了个懒腰,像只乖巧但娇气的猫,“但我可是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很可靠的人。”婚姻里我不喜欢说爱情、也不说一见钟情,而是说你很适合结婚,适合与我相伴走过茫茫后半生。

腰间那只手忽然抓得紧了一点,我明显感到。

但我以为他或许会在今夜提出什么要求的时候,他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沉默在过于暧昧的气氛中发酵,最后的最后,他咬着我的耳畔长出一口气,“我或许不是最令人激动的人,”他也不说我爱你甜心,“但我余生都会对你忠诚。”

我知道。还想我差点就因为苍老的外表错过他了,还在想我的选择其实不是出于爱情,更多是一种怜悯……或者施舍?我好奇他为何39岁都找不到老婆,或许这才是我选择他的原因。这样坦诚的、唯一的真情告白,灼得我内心有些燃烧起来的蚁痛。

对他来说这是在爱情中的劣势。伴侣要么找不到,要么一辈子只有一个。

我还以为他这时候会说想和我做。或者哪怕只是将贴在我腰上的手向上挪动那么一英寸,揉着我的小腹,就能将我彻底没有防备地揽进怀中,但是纯爱天下第一。但是他只说余生都会对我忠诚。

嗯,好吧,“晚安。”其实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说早安了。我在他怀中第二次翻身,桀骜的猫咪被人类驯服,缩起脖子和脑袋,舒服地埋进他怀里,假装不知道这样对一个男人来说代表什么。

TBC

第3章:新婚

3.2K。

我与哈维的婚礼在秋季1日,这是个很好的日子,鹈鹕镇的秋总是年丰时稔的,葡萄成熟了可以酿酒、风干为果脯,玉米和小麦可以越季生长,省了我不少力气,贾斯钟爱的玫瑰仙子也在这个时节成熟,哈维很喜欢小孩子,偶尔我从玛妮的农场那条路去小镇接他,会遇到玛妮带着贾斯回家,他会露出艳羡的表情,小心地瞥一眼我的脸,然后再偏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

想到这里,我的心扑通跳了一下,是觉得他可爱吗,还是我先沦陷了心动呢。我不知道。我至今都不得而知,与这位样样均衡的「标准答案」结婚会带来什么。

婚礼当天,哈维在立地镜前穿上了白色的西装,西装的腰和脊背很直,我凌晨五点就听到他起来熨衣服了,在隔壁屋关着门,免得吵醒我,但我还是醒了,我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想了想,首先想到结完婚就会变成黑夜,秋季1日是种植的黄金期,如果错过了今天,很多种子的生长周期都会打乱,但后来我想去他妈的吧,我循规蹈矩五年已久,早就受够了12天的玫瑰仙子,8天的向日葵,和永远凑不够日子的4天的小麦了!

所以今天我开摆。

染蓝的简单长裙和蓝丝带搭配起来很好看,有种楚楚可怜的绿茶白莲的味儿,波西米亚的头冠很贵气,然而我总是找不出能搭配的长裙,我在仓库里找来找去,找到了婚纱的原材料,珍珠。穿着睡衣出门,晨露浸湿了我的拖鞋,我踩着潮湿的土壤进了围起来的畜牧场,试图在栏舍里找到哪怕一个羊毛。还是没有。

我捏了捏眉心,有点难受,至少目前我没有想和哈维离婚的念头(当然以后也不可能有),那就意味着,我这辈子只能结一次婚——没有婚纱。真是造了孽了。这难道是摆烂的农场主我应得的?

我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屋里,挑了我最贵的那身行头,好不好看无所谓,主要是贵。哈维正穿好了衣服,打着领结,转身来看到我的瞬间,他好似愣住了,然后他的脸上缓慢浮现出不可名状的红晕,“亲爱的,你,你穿这身真好看。”

我哽了哽,点头:“谢谢你,哈维。”至少不那么尴尬了。

婚礼在小镇的正中心举行,无数花束绕成了能够站下我和哈维的拱门,天空中飘着粉红色的花瓣,新人在全镇人的祝福下,喜结良缘,我不知道镇长刘易斯为此付出了多少,但我很感谢他,我再也不会往他的汤里面放紫色裤衩了。

——“在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你能否融入这里,”刘易斯看起来有点激动,说这话时,下巴的胡子颤抖得很厉害,他很久没主持过婚礼了,一度以为鹈鹕镇不会再有新鲜血液,“但现在,你已经成了你爷爷想象中的那种大姑娘了,噢,好了,今天不说这些伤感的,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刘易斯放下他的古早扩音喇叭,向哈维做了个手势。

哈维的喉结明显动了动,转头来看着我,“亲爱的,我,我……”他忽然停了一下,然后飞快说了些其他的,比如他早上有刷牙的习惯,胡子茬也刮过了,肯定不会扎到我……太啰嗦了,我笑着踮起脚,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哈维怔愣地看着我,所有话都变成了接下来难解难分的动作。

哈维捧着我的后颈,轻轻地咬我的下嘴唇,我告诉过他我还不会舌吻,也许这就是他现在如此克制的原因。

“哇哦——”“宝贝别看。”“……”

玛妮捂住了贾斯的双眼,刘易斯擦着眼角,赛巴斯没有来,谢恩也是,几乎所有的青年今天都没有来,所有的女孩儿表情都有些难受,除了莉亚,她是真心为我高兴,他们的长辈和父母都有些歉意,我心中默默地忏悔,……对不起,该感到抱歉的其实是我,我把每个人都刷到了八心好感度,却最终只嫁了一个人。我有贼心没贼胆。

……果然是深夜了,鹈鹕镇是个夜晚能看到星空的地方,这里没有城市的工业污染,河流与天上的夜空同样澄澈,星子在天上眨着眼睛。

我穿着那身贵得要死但毫不符合婚礼现场气氛的衣服,与哈维牵着手,沉默地回家,这次的氛围与昨天有些不同,昨天这条路是“粉色的”,或者怎么说来着?充满了甜蜜的小泡泡的。今天则是“柠檬黄”,新婚的酸涩,结伴的余生,以及17岁的年龄差。

路边的萤火虫飞了出来,在空中绕着圈圈,我在公交站旁边放了个路灯,夜晚也看得清路。顺着这点灯光,我和哈维回到了我的小屋。

罗宾的动作果然很快,这次扩建哈维的房间没有需要两天,而是半天就打造好了,在房屋的东边扩充了一块哈维的小天地,有电视,小凳子,和墙壁上各色的书籍,地板是浅色的实木,墙壁刷得很白。

“亲爱的,明天再看吧,”哈维在我额角吻了一下,我的视线从他的小天地挪回到身边的男人,我点头,轻笑:“嗯。”

哈维有了自己的小屋,他的衣服和用具都放在那里,常穿的换洗衣服和我的一同挂在衣帽间,那里有十几个衣装模特,我有排列的强迫症,将衣服的整体色调按照色谱,从左到右依次穿在每个模特身上,晚宴的各色正式长裙单独占据一行。

睡衣在最前面,我取下来,然后把哈维的外套挂上去。

“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小屋吧,”我拿着睡衣回到卧室,在双人床上坐下,哈维安静地看着我,抱着一箱书,放在门边,明天再继续搬家,他点头,在我身前坐下:“好,亲爱的。”

——房间中央是电话机,电视机和餐桌,厨房在西南,是横跨两个房间的超大厨房,有五个冰箱,依次是原材料,水果,酒精/饮料,速冻食品和甜点,听到这里,哈维笑了笑,“那我可以给你做早餐了,亲爱的。”

我红着脸说,“别打岔!”哈维笑着点头。

我飞快介绍完了地下室和衣帽间,最后是婴儿房,我看到哈维的眼睛亮了一下,但他嘴唇滑稽地动了动,没有说话,安静地听完了整个布局,“你把你的农场经营得很好,”他说,一如既往那样安静地看着我。

他说的是「你的农场」。哈维是个界限感很高的人,直到现在他仍然认为农场的一切都属于我,他没有沾边的份儿,他来到这里和我居住也仅仅因为是我的丈夫,我以为把钥匙给他的那一刻,就等于在说他可以随意使用这里的一切,但看来还是需要多多磨合啊。

我伸了个懒腰,“那就这样吧!我们可以‘睡’了。”

哈维显然没听懂我的调侃,他面无表情地去衣帽间换了衣服、进浴室洗完澡,等我睡到床铺的最里面,他才掀开被子,躺进被窝,搂着我的腰,在身后安静地吹出个吻。那个吻带着气流,像是飘到了我的后颈,而非烙印上去。

我想,什么时候他才能大方地在我面前换衣服呢?就像老夫老妻那样,像同居了很多年那样,像从出生开始就结婚了那样,像他真正心里想的那样,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我只是比他小了17岁,我不是未成年。

……他睡着了吗?我动了动肩膀,男人鼻尖蹭着我的脖子,在耳边轻声问,“嗯?”

他果然没有睡着。我也睡不着。

我没结过婚,没做过爱,不知道如果男人真的要插进女人的身体里,到底是先痛再舒服还是边痛边舒服,OK,好吧,这话说得我都有点汗流浃背了,我清了清嗓子,“Harvey?”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睡了吗?但是只这个名字出口,我就惊讶地听到我声音带着点颤抖,羞涩,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声音还可以这么软,甚至像是魅惑。

“怎,怎么了,亲爱的?”耳边的声音放低,似乎懂了我的意思,但不敢懂,因此小心地重复。

他的手克制地搁在我腰上,腰节的地方,没有上下抚摸着,也没有粘腻地摩挲,在他问我的时候,那只手落在我身上的感官却成倍地放大了,我清晰地感觉到五根手指贴在我睡裙外,他的掌心在隐隐发烫,或许是紧张,或许是羞赧和尴尬,连带着我整个人都飞速地烫了起来,从腰到肚腩,到脖子和脸颊,——我肯定脸红了。

如果我这时候开口说,亲爱的,新婚夜你就不想做点什么,会不会太明显了?我不知道别人结婚是谁先提起这档子事情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但我又忽然想起,在他眼中我好像并不算个女人,而是一个乖张的,离经叛道的,在矿井里扛着炸弹把矿和自己一起炸了的年轻姑娘。

——倘若这时候也是如此,那可真是难办了。我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夜色太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的轮廓模糊不清,我只能凭感觉摸到他的鼻子,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然后戳了戳他的脸颊,寄希望他能懂。我没办法直接说出口,因为我即便在镇中心的图书馆买了相关资料,也没看懂那些画满了不穿衣服的小人儿的书到底在说什么。

“亲爱的,你是,呃,是想,”他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胸膛和腰腹的肌肉收缩,双臂在我腰后收紧,“你愿意和我……?”

我额头抵在他胸口,点了点头。是的,Harvey,我只是比你小了17岁,不是未成年。

TBC

第4章:初夜

6.6 K。

哈维,你错了——我才是那无人欢喜的鸥鹭,无人喜欢的韭菜。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Harvey,you’re wrong.I’m instead the gull no one’s happy for,the leek no one likes.I’m the one who should be saying thank you.

哈维整张脸的轮廓浸在黑黢黢的夜色里,我颤抖地伸出食指沿着他下巴抚摸他的胡须茬,刮得很浅,很短,触摸不到什么实质性的须发,但还是挠得我指腹一阵细小发痒。

我觉得自己在摸一只安静的苍老的猫,它任由我抚摸下颌到颈子中间部位生出的坚硬的短毛,甚至轻轻垂下眼皮,遮住一半深棕色的瞳孔,不动声色凝然注视着我。

我忽然生出勇气一下子跳下床冲进他用过的浴室,裹着头发简单冲个凉,出来时脸蛋红彤彤的,手背冰了冰脸,再躺到床上,他凝然不动在原处。沐浴液的气味像土地里成熟的大片的玫瑰仙子,暗香浮动,幽微却愈明。

“是的,哈维,”我再度钻进他怀里,额头倔强地抵着他胸膛,指尖收进手心攥住,听到自己鼻子重重舒一口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是的。”

他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我感到他嘴唇轻轻颤抖着呼出一小团潮热的水汽,吹到了我鼻子上,随即他合上嘴唇,喉咙咽了一口,他在思考,但这样的思忖没有持续太久,女方提出这种要求时他再无动于衷、不近女色,就会让我太尴尬也太不知廉耻了。他缓缓抬起小臂,胳膊伸到我后背揽住:“……我,噢,我以为,你,你知道,我是个医生,我们通常会建议女方在25岁以后……”

“我不小了!哈维!”我拧了一下他胸膛一处小小的皮肤。他轻嘶一声:“我只是在提出建议,亲爱的,即便这让我听起来像个——像个老处男,”他也确实是,“但我必须,呃,让你明白。”

“22岁和25岁又有什么区别?”我灼灼盯着他:“只差三年罢了,今晚你到底行不行?”

“……”他掌心贴在我后腰,免得我踹他:“行,行,好,我记得……我带了避孕套。稍等我一会。”

哈维穿着短裤下床,拖鞋趿拉声一路延伸到使用过的浴室,浴室囤积着热水蒸汽,水蒸气没有完全散去,他轻声推开地滑门,滑轮滚过滑轨发出胆战心惊的轱辘声,我这才发现方才的勇气全变成了敏锐的听觉、嗅觉、触觉,让我无比在意哈维现在在做什么——他在床头小柜拿出了避孕套捏在手心,然后呢,进了浴室,无声取下壁挂上面挂着的毛巾,这是要做什么?医生总是有些我不知道的习惯……或者说,贴心的额外的医疗知识,是吗?我猜测道,脑子更乱了。

我手摸放在胸膛,被子下面一声又一声心律渐渐加速,咚咚心跳震颤着耳膜。

“亲爱的。”远处的哈维忽然唤道,听起来比我泰然不到哪去。

“——怎么?”我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应道。

“咳,”他支吾,背对着我:“……我,我想,谢谢你……在那么多人之中,选择了我。”

我闭了闭眼,一霎不知从忽而来的酸涩涌上了鼻尖。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愧疚,心虚,或是我直到现在也无法说出也许我一开始选择他只是想要用他「试错」,这太卑鄙了,我想,如果,哈维,你知道你的妻子是一个狡猾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后来她发现她错了,她中弹了,你是万中无一、是百无禁忌、是唯一能戳中她软肋的一颗致命的子弹——这听起来像不像她在狼狈地自圆其说?

“亲爱的?”哈维唤道。

我淡淡吐出一口气:“嗯,哈维,”无力地笑道:“我爱你。”

然后我闭上眼,时间一分一秒流跃,我掉进他的陷阱里。

他膝盖压上床榻,床垫下陷一寸,他呼吸轻轻落在我耳边:“——无论如何,我也永远爱你。我的……夫人。”

他拿着一根崭新的毛巾和半拉盆子水的小圆脸盆,毛巾拧得半干,耷在小盆子边缘,一齐放在床头小柜上。

睡裙穿着做还是脱了做?他问,我低眉说,脱了吧,庆幸夜深他看不见我大概是通红了的脸色,我想贴着他的身体表面、听他的心跳、什么都不穿、任何东西都不能隔开我们,我们第一次的拥抱只有彼此。他扶起我上半身,我什么都看不见,哈维不说开灯,我也不说。黑暗中人的感官会放大。

“我得——”他后半句迟迟悬而未定,我摇摇头,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把他上半身碰地一愣:“我信任你,哈维,你来主导吧。”

布满短小的胡须的下巴蹭蹭我的脸,“好,谢谢你,亲爱的。”

“——放松。”

他掌心包住我的膝盖,掌纹完全张开贴合我的膝盖的皮肤,挟持着我的膝关节分开到一个能伸进胳膊的程度,后腰适时塞进了一个枕头,满满的,撑起我的腰,好像是两个,是我和他的枕头一起压平塞进我身后垫在我和床头之间。

我动了动腰,让自己在枕头上靠得更舒服,低头却隐约见到一只一臂长的东西伸到我大腿中间,轮廓已经延伸到我腿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同时大腿夹住他的小臂:“哈维?”

他无奈浅笑:“亲爱的,我得先帮你扩张,”五指轻轻挠了挠我大腿内侧,浅浅的瘙痒让我提着嗓子短促地呼哈了一声,他张开手掌、在我腿缝中撑开一条缝隙,微微弯曲的食指伸长,按住我腿心深处,手指带着细密的电流,触及肌肤下每一根震颤的血管,所过之处摩擦出轻痒的快慰。“哈、哈维,”人在紧张时嗓音会变尖、失声,眼珠子直直盯着一个地方不动,我大约就是如此,像一只发蒙的小鸡,或者兔子,极力压制蹬腿的冲动:“——慢一点。”

“我会的,亲爱的,我可是医生。”他单手垫在我腰后,捏着我腰间的皮肤,两根指头并拢轻轻地揉捻,捻出一阵轻慢的放松的情调,在我眼皮上落下一个干燥的、克制的吻。

我或许真的要把自己交给他了,这个男人,我想,我属于他了,我半合着眼皮,身子松松地靠在枕面上往下滑,他右臂圈住我后背,左手覆在我的胯前,指头绕着阴唇上凸起的小小的花粒打转、绕圈、左右搓弄,我渐渐躺往他怀里,额头抵着他赤裸的胸膛,他手指头忽然扣弄到了某个地方让我一下子蜷起脚趾:“!”

那是什、什么?那里是什么——他碰到了什么?!我瞠大眼睛,在闪瞬而过的快慰中捕捉到一股奇异的刺激:“哈维,别碰,那里……”

“是让你感到舒服了吗?”

哈维压低下巴,蹭了蹭我的鼻子尖,生着短胡须的下巴又痒又粗糙,却像一只求欢的大猫,或者老虎。男人在床事上一旦占了上风,那么无论他是一个怎样好心的温柔的男人,都有无形的上位感、掌控感、无法忽视的支配感;哈维也是一样。他是一只苍老的猫,任我牵来牵去,在热气球上甚至要抱着我的腰才敢垂眸看一眼下边的风景;但我又算什么强大的掌控者呢?在床上我是比医生更弱小的初经人事的——他年轻的妻子。

想到这一点,我发现我动不了了,好像,心脏战栗着跃动了一下,他右臂继续支撑着我,左手彻底探进我腿心隐秘的花径,两指一左一右拨弄细小的花蒂;我眯阖着眼,仰着脆弱无力的颈子,后颈靠在他弯曲的支撑着我的上臂,低低呼气、出气,气流声渐渐大了,听起来像是逐渐吸不上气来的舒服了的喘气:“……嗯……嗯、哼……哼嗯……”

“亲爱的,别忍着。”他下巴压了压我靠在他胸前的发顶:“在憋着呼吸吗?”

我逞强摇了摇头,飞快眨眼、眨出两滴亮晶晶的东西模糊了视野:“……没、没有,哈啊,啊……呀!!!”我夹着腿,小腹一下子绷紧:轻慢的浮于表面的搓弄变成一圈圈加重力道的按揉,似是因为觉得手指摸得足够湿了;我眼眶一下子酸胀了,滚出两滴泪,我不知我怎么会哭,为什么会哭呢?我并没有不适——为何——

“亲爱的,”哈维低低叹气:“会感到害怕是正常的……”上方那颗脑袋落下来,湿热的舌面覆在我眼角,一下舐去那半滴即将落下的泪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转而叹息地宽慰道。

我张了张唇,“……”说不出话,小臂挣动了一下才发觉他右臂正紧紧环绕圈住我,腰后两只并排的缎面枕头被我靠热了,下一秒不待我问什么、想什么,手指滑进我身体里向上扣住,我紧紧闭着眼睛伏在哈维胸前,他的手指停在穴口堵塞着,撑开一指都容不下的罅隙:“这种程度疼吗?”

他哑着嗓子问。

我咽了口酸涩的唾沫,“不疼,”眯着眼睛看大腿中间那只手,它稳稳停在那里,食指插在我身体里等待穴口适应被异物撑成一个小小的圆的状态。

……好痒,这种感觉,或者触觉,应当称之为快感,像被戳坏了或侵入了,被他占有着又弄脏了,我分不清,……痒,准确来说是瘙痒、刺痒、所有样子的痒感一齐上来了,每当手指更粗的指节部分擦过穴口,挤开那圈闭合的肉筋,软缝就被撑圆了,小小地含着他的手指,像一张听话的小嘴。

粗糙的指腹扣在内壁上,续着持续不断的电流,他分明没有抽动,但医生的手又怎会光滑?我抬手攀着他的肩膀:“……哈维,亲爱的,动一下呀。”话未说完,穴内已经不知足地,不受控制地轻轻吮含他的手指,像渴水的贝壳吞咽着一颗砂砾,不知是想让他入得更深还是挤退出去,倒进不出的,痒得慌。

他没动,我倒是动起来了,太羞耻了。

哈维眯了眯眼睛,在我额前悄然落吻:“别心急,我得确保你不会受伤,这是——按摩是必然要做的。”

但有些太难耐了,方才唯恐避之不及的,现在却想要更多,我抬动腰肢,让他入得更深,身体在他的掌控下感受着一寸寸迭起的快感、他给予我的一切。

窗户缝隙漏进昏暗的一线月光,冷冷照在地面,反射在他身上却有一种独独为我陷落的神圣的欲念,我清晰见到他突起的腹肌,他下颌的线条轻轻颤动着,是他喉结在动,在吞咽,在一下又一下轻轻咽着口水。

我不由得亦微微屏了呼吸。

哈维也起了反应,我意识到。

爱人的一切反应是情欲最好的养料——我脸和脖子霎时像被覆上了油,燃起了火,又或是二十年来囚禁于血肉之躯的欲望被一根手指捅穿了、像洪水那样流淌到四肢百骸,我的眸子忽然亮晶晶的盈着泪,想对他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爱,爱吗?我爱他吗?赤身裸体地被他的手指抽插——插到现在起了反应我才意识到连身体也在爱他吗?

身下抽插的手指渐渐起了水声,噗呲,噗呲,“哈、哈维……哈维,啊啊,哈维,”他的名字,Harvey,混杂着我这个偷心贼、这个骗子的喘息一同滚出唇齿,我抬起手背擦着眼角,被泪水辣得睁不开眼:“——我爱你。”

一个人得要什么样的好运才能第一张彩票就刮出头奖呢?

上帝为何要垂怜一个吝啬的缺爱的骗子,把温柔体贴的医生赐给她呢?

思绪蓦然断在「上帝」一词、我眼前炸开一阵白亮亮的烟火,眼角挤出两行细细的泪绕过鼻梁流到下巴,脚趾紧紧蜷缩着、小臂搂着他的脖子,穴死死绞着他的手指被扣到了高潮:“!!!!!”

我以为我会哭着叫出来,但牙关咬紧了,耳畔唯有可怜极了又像是舒服极了的细声啜泣:“哈、哈啊……哈啊……Ha……Harvey,”我睁开眼,大口大口呼吸着,难以置信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眼角红红的,也是有一线细长的亮亮的东西反着光:“我让你舒服了,是吗,亲爱的?”

——是的,亲爱的。我闭了闭眼,无声点了点头,偏过头蹭蹭后颈那只支撑着我的小臂,让他最后那染上情欲的表情印在我记忆中。

撕拉。包装袋打开的声音。

我的脑子在空中晃悠悠转了一圈,直到他披着被子爬到我身上,我才意识到那是撕开避孕套的声音,我睁眼,视野是蒙蒙的一片泪水,他的脸荡漾不清,但他的呼吸一声、一声落下来跌在我颈子、脸侧、我的唇。

“哈维,”我再度闭眼,看不清便看不清了,由他了:“来吧。”

今夜的事彻底发生了,我彻底是哈维的了。

他两只膝盖一左一右分别跪在我腰侧,在我腿心抹了足够的润滑剂,戴上避孕套,旋即扶着那根东西探弄着方才手指插进的穴口,他俯身咬住我的唇,含着我的鼻尖,好似在对待一只脆弱的青花瓷瓶;又或倾听一个羸弱的病危者的心跳。

俯身时他腰节卡进我的大腿,彻底分开我的膝盖——冠头在湿哒哒的软缝磨蹭,插进,拔出,反复十几下,进出皆在一厘米的极小的轴长内,穴被如此温存地轻柔地抽插,阴道的径腔一下又一下吞吐肉茎,我仰着纤细的脖子,含着被子的一角:“啊、呀……哈啊、啊……嗯……疼,有点疼……呀……”

他低眉啄吻我的唇,一只手与我掌心相扣,另一手捏成拳头手肘杵在我脸侧:“放松,hmm,亲爱的,放松,”他忽然轻轻嘶了一声,极哑地低喘起来:“你一直在下意识夹我……”

“呃、嗯!”我挣着脖子往上探头:“我没有!”

“亲爱的,你仔细感受一下,你,ahh,你真的在……你真的太……”

“哈维!”内壁被一下又一下碾磨,我浑身被那方寸之地的极乐快感逼出不间断的颤抖:“我、我流水了……!好像,有、有什么在流……”

“那是、哼嗯、正常的,”身上的男人伏在我耳边解释道:“先走液、前精……也混杂了一部分你阴道分泌的巴氏腺液——”

“闭嘴!”我捶了他后背一拳,哈维立刻不吱声了,沉闷地继续动作,哼哧耕耘着。

阴茎小半寸推进着,由浅到深碾过内壁每一处生涩的位点,我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摸到他后颈大片热络的汗水,亮晶晶的清澈的一条溪流般的水的痕迹沿着他脊线流淌到股沟,臀发力便顶着柱身直直推到肚子里此次能破开的最深,我脚趾一下子像方才那样紧紧抓牢床单,叫喊出一声尖细的媚喘:“——??!!”

哈维察觉到这一点,微微昂起上半身,开始一下一下完整地顶抽,前段碾过内壁突起的某处软肉,最后单手掌着我的膝盖不教合拢,沥沥水声中凿出了有节奏的撞击声,睾根撞在我大腿,阴唇被操的合不拢,方才高潮过的阴道被更炽热的粗大的侵略、占据、吞吃着,我甚至听到被挤压到满满填塞着的那一霎尖细的咕啾的水声。

我依旧吊着他的颈子,但他斜方肌高高地坚硬地突起,肌肤表层热络的汗水连成一片光滑的反光的网:“哈啊,亲爱的,”哈维抬起手掌抹了把脸,用力眨眨眼睛,那一霎我又在他眼中读出十二万分的欣喜、难以置信的幸运,和深感奇迹的恩惠,他的一切表情都太好猜,不遮掩,我被一次又一次碾着,磨着,穴里含着他的阴茎撞出连绵不断的快慰,思绪也渐渐不清了,可无论如何闭眼,如何沉沦,先浮上眼前的永远是他如得珍宝的怜爱的情态。

撞击渐渐加快了,十几次,几十次,啪、啪、啪……力道依旧是倒轻不重,总有一个上限。实在太温柔也太体贴了,我想。

哈维后来一手托着我的屁股,另一手勾着我的腿弯,方便我不费什么力气敞开双腿。

他低眉看见他的器物一进一出、身下半阖着眼皮的女孩双手紧紧抓着腰后的枕头角,她腿心鲜艳的穴流着水,脚趾扣着被单,唇一开一合,将他的名字与各种各样的喘息、变了调的吟哦,一个个叫唤出来。

哈维轻轻咽了口酸胀的牙床分泌的唾液,腰后肌收紧,涌上冲动,他辨出他快射了,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情色,诱人,可怜极了,让他想压上去顶得她翻白眼,任何健全的男人哪怕是一个老男人都忍不住占有她。

但她现在是他的了。

哈维索性俯身狠狠啃着她的唇、加速顶抽将她送上高潮。

“——————!!!”穴兀的遭来几次直进直出的捅插,我一霎浑身战栗,又痛又麻的快感鞭挞得内壁痉挛着开始收缩,十指抓紧他的脊背、指甲几乎深深陷进他汗湿了的皮肤:“哈、呀——!!!”

柱身最后一次入得比之前上百次都要深,钉进那个记住了他形状的小姑娘的身子里,哈维睁眼,棕色的瞳仁骤然放大,在身下人一声又一声可怜的喘息中回神,收了焦,忽的低眉抱着那人儿吻了无数次。

“哈,哈啊,”他沿着发了大水的阴道最后轻轻推动了几下柱身,留恋地不愿出来:“亲爱的,”下巴在我脸上磨来磨去,短胡须磨得又痛又痒,随后又是那无数次的陈词滥调:“谢谢你,你来到我身边,我,我真不敢相信,最后拯救我的是你。”

我被亲得眯起眼睛,黑黢黢的绿色森林图案的墙纸上一棵棵树木好像在伴随着整个世界旋转,他带套了,我记得,所以不会有精液射到我的身体里,但又好像的的确确有什么充盈了,是一种饱足的、安心的、幸福到了极点的大都市生活永远无法企及的造物。

哈维安静地伏在我身上,搂着我,待在我身子里,沉甸甸的重量让我有些呼吸不畅,但心却轻飘飘要飞到了天上。

“噢,我的,我的……夫人,亲爱的……”他掌心捧在我脖子后面,轻轻搔着碎发的发根,细密的痒意可爱又幼稚,但他是鹈鹕镇年纪最大的老处男了,怎么还会这么、这么可爱地捧着一个女人说爱她?

我闭了闭眼,下巴放在他颈窝,安静地享受着淫靡的,一言不发的性爱后的几分钟,他无比怜爱的那一个表情久久刻在我眼前图像中。

“哈维,”良久,我说:“我……我爱你。”并且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爱了,爱在遇到一个人之后就为他凝固、定型,爱流动如水,福泽万物,但一旦遇到那个将垂怜的表情烙印在你眼中心上的人——水便凝固成了千年不化的唯有他能捂热的冰。

这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被匆匆击溃、俘虏、捕获的下场。

哈维,我多么想说,是你让我永远「凝固」在了鹈鹕镇——这个偏远的乡野。

因为我爱你。

爱是——爱是什么呢?田地的庄稼准时成熟,人不会夸赞它们「及时」;一种许久未见的候鸟出现在湿地保护圈,只有动物保护专家会为它们的出现高兴;爱是一种偏僻的、特定的、与人类思维绑定的情感,爱是代价、是付出、是报偿;因此我斤斤计较,锱铢必较,我将每个人都纳入备选,刷到八心好感度,因为我才是那个害怕落选的人。我才是。哈维,你错了——我才是那无人欢喜的鸥鹭,无人喜欢的韭菜。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TBC

第5章:情敌

“结婚不是终点,是开始。”

“Marriage is not a destination, but a departure.”

#3.0K。

生活就像鱿鱼——你永远不知道好运气会在第几条上钩。

有时三条铱星大鱿鱼成群结队地吞下饵料,有时呼啸的海风刮过鱼线,吹出尖啸的戏谑的风响,鱼竿也不会有任何动静。但这样的生活不坏。因为这里是鹈鹕镇。就算你钓不到鱿鱼,也没有任何镇民会说你是个loser。

新婚夜过去了,次日清晨,空中白云镶着蒙蒙亮的银边,窗子一扇扇紧紧关闭着,屋子很暖和,鹈鹕镇的秋季,果实挂满了黄叶片片的枝头,但干燥的狂风总会一同席卷而来,肃穆如威吓的低语。

贝壳壁灯亮了,我睁开眼,哈维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他起得可真早,我想。

起身时我发现被褥被小心细致地掖在我肩膀后面。

“哈维?”我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在48套日常搭配里挑选出今天的着装,但我心惊地听到,我的声音哑得像几年前鱿鱼节断裂的脆弱的鱼线。

“哦,你醒了,亲爱的。”厨房传来燃气的声音,哈维隔着两个房间朗声道:“我在——给你做早餐,营养早餐,这样你就能开启新的一天。我一向起得比较早,但放心,我不会吵到你。”

营养早餐?我想,一个医生查找着食谱学习如何制作营养早餐……但他自己还喝咖啡和淡啤酒呢!

我听到了煎鸡蛋的声音,木质锅铲邦邦叩击着平底锅,橄榄油变得越来越热,炸裂出细微的滋滋声,鸡蛋壳在锅缘轻轻敲了两下,裂开的声音像冰晶或者水晶缓慢开裂,我终于闻到了香味,肉,蛋和油发生奇妙的焦化反应,十分钟后,哈维端着热气芸芸的平底锅,我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这是我首次在早上七点前出现在餐厅。

我拿出两个盘子,一双筷子,一副刀叉,我还没学会使用刀叉,因此用了我老家的进餐方式,但幸好鹈鹕镇的饮食习惯丰富多样,也没有特别难以下咽的菜品。

“谢谢。”我说,把他的餐具递给他,一边漫不经心道:“但老实说我一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见哈维面色微变,我赶紧改口:“但以后会养成的,我发誓!!”

医生这才缓缓放低手中的平底锅,两张煎蛋分在两只碟子里,

“不要和我说谢谢了。”他狎促地挤挤眼睛,那是个生疏的笑。

嗯哼,我闭上嘴,趁他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按住他肩膀,亲上他的脸颊,“明白了,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报答你。(当然是开玩笑的!)”

新婚后连空气都是甜津津的,我母胎单身,活了22年,首次发现以前恐惧的一切好似没有那么近,预料中的婚后纠纷,争吵,喋喋不休,哈维都没有。

吃着吃着,聊起秋季2日的耕种计划,在秋季1日举办婚礼的下场,就是往年的种子分配方法不能再用了,否则所有植物都会在最后一天枯萎。

而且秋季的展览会快到了,难度却是一年比一年高,今年我必须赢过皮埃尔(Pierre)。我的南瓜汁们,淡啤酒们,你们努努力啊!!

“让我想想,箱子里还有300个玉米种子,500+个蔓越莓种子,嗯,所有的秋季作物我都备齐了……你觉得呢,哈维?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是你的长项,”他喝了口牛奶,下巴沾着星点白色,然后信赖地看着我:“我不太懂种地的事情,你来决定就好。”

呃——希望他不知道第一年秋末我的168株向日葵全部在最后一天枯萎了。

我默默递过餐巾让哈维擦嘴。

那年损失很惨重,特别惨重,惨重到整个冬季我都在疯狂钓鱼,每到夜晚,我就可怜兮兮地去小镇居民家门口翻垃圾桶。否则我就什么都买不起了。

“咳,”我用筷子戳着煎蛋的溏心,“你这样信赖我……我真是太感动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对我为何有这么大的信赖,也许我现在的确很富有,但许多人富起来之前都干过一些蠢事。而我干的傻事等于白手起家数十次。“家里的财政状况,有机会我会——”

“我并不是在隐喻这个,”哈维叹气,抽走我的盘子,一口吃掉蛋黄:“亲爱的,对我来说婚姻并不意味着什么都要和另一半分享,我也有一些没告诉你的……秘密。”

我说没关系,我懂,每个人都有一片隐秘的森林,哈维听见,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许久,忽地抬起脸,眼镜的边框亮晶晶闪着光:“亲爱的,你觉得结婚是什么?”

我一瞬梦回在大学被教师提问:“……爱情的结晶?”

老男人垂下眸子,干笑着揶揄我:“结婚不是重点,结了婚才是开始。”

哦哦哦,好了可以了,这一幅说教的样子真像我妈。我想。

昨夜激烈的床事让我一度忘记,哈维已经快40岁了,他比同龄人白许多,坐班医生不常见光,也不怎么晒太阳,眼睛是浅浅的果核般的褐色,透亮得像一杯酒,我酒量差极了,与他对视一眼那感觉就像我真的喝醉了。

哈维收起盘子,什么也没再说。我总觉得他对待我的方式很复杂,他是一个看似纯粹的忠诚的人,但他的行动依旧复杂多变,他的心思又是那么深,好似我不仅仅是他新婚的妻子,更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需要他担忧与谦让的小姑娘。

……因为找了个年轻女孩的背德?还是他觉得我心思飘忽不定,随时会离他而去?我想不通,我不喜欢这样的姿态。他在仰望我,却用他的处事方式托举着我。

我没结过婚,但我读过的书多,我见过分分合合的爱情,这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方式,即便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年长我那么多的男人感兴趣。

我听到哈维打开洗碗机,水声嗡嗡,他把碗筷搁进去,回到楼上换了一身衣服。

哈维今天不需要去诊所,一人在家看书,我见到他看的书的封面是流体力学。

我知道他想要成为一个飞行员,那是结婚前,我偶然上了他的诊所的阁楼,见到一屋子飞机的模型,也是在那里,哈维知道我来到鹈鹕镇是因为严重的学业焦虑,几番交谈后,哈维沉默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地听我倾诉。

“——太难了,”我那时说,哈维,读书这件事太难了,难的不仅是读书本身,还有一切学术圈的关系。说着说着,话题变了,我和他在阁楼讨论流体力学,谈论飞行员考核,我说我们那里征兵条件可高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落选缘由,他听得捧腹大笑。但或许我还是受着学术的毒。就连在鹈鹕镇这里选择夫婿,我都向着也许能理解我的医生,而非其他行业的追求者。

往昔时光历历在目,直到此刻我再见到他阅读飞行器的书籍,我猛地想起,他诊断出我间歇发作的焦虑症前,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何在鹈鹕镇隐瞒自己的经历。

其实算不上隐瞒。只是没有人问。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干净到不会有人关心你的来路。

他有些太善解人意了。他不仅仅是一个好医生。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注意到我在身后,哈维合上书,“你刚才不是说要出门播种吗,亲爱的,怎么还没出门?”他亲吻着我的侧脸,“还是说,你想……”

笃笃。

哈维的话没说完,敲门声响了,他停下话语,和我一同走过去开门。

“谢恩?”

门开了,显示一阵肃杀的风灌进屋内,我后退两步,迎来人进门,但门口的男人一步都没有动。

我惊讶地看着门外的男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他下巴的胡须许久没刮了,浓浓的眼袋挂在眼睛下面,肩膀的衣服湿了,颜色深深浅浅,很明显,我甚至怀疑他在我门口待了一整夜。

“你……”

谢恩抬起头,艰难地看着我,一个字都说不清楚,好似想说的太多,因此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他看着我身后的哈维,眼神这才动了,准确来说是眼珠子一点点僵硬地转动,“你……什么时候……你……结了?”

他感到难以置信。

我舒了口气:昨天,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我给所有朋友都发了请柬,但你们一个也没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和你当然是!”谢恩咽了口唾沫,这句话语调微微变高了,但见到沉默的哈维,他闭上嘴什么都不再说。

“好吧,呃……”他做出了恭喜的唇形,但我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他下一句是:“我,我为了某件事,思考了太久,错过了你的婚礼,抱歉。我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你想养蓝色小鸡的事情。”

TBC

忘记了说了这部是全员都暗恋农场主的修罗场。但不会让哈维当冤大头,放心。是一部风风火火的长篇恋爱喜剧。有生之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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