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水龙首先声明,某些“事情”,他从不强迫旅行者顺从他,而是留到婚后进行对她更好。
旅行者当然知道恋人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但心里犯嘀咕,那维莱特连这档子事都想好了,那他到底是计划订婚多久了,该不会她现在去枫丹某个大酒店,甚至还能发现和那维莱特的正婚酒席都已经排上日程了吧?想到这里,荧狐疑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年轻的水龙,却发现自己又折倒在他精湛的演技下。
没办法。现在还能离咋的。天性乐观的旅行者只能认了。

——按照枫丹律法,从订婚到正式的婚礼的间隔以小于半年为宜,且吉利的结法是订婚结婚不“跨年”。荧曾在把自己卖掉的那个晚上,从那维莱特身旁爬起来,悄悄翻枫丹的日历与大事纪年,算出还有四个月就要成为水龙正式的新娘,心里的感觉说不上觉得太快,却又觉得没有适应过来。
尽管在答应那维莱特的订婚前,她就知道此举意为自己将彻底属于这个至今对爱情和两性都懵懵懂懂的水龙,但眼见婚礼进入百日倒计时,她陡然有种自己成了临期的小点心,要被放上架子卖掉的心慌感。
那维莱特似乎也察觉到荧的焦虑,为二人在枫丹境内购置了一处小房子。
当然,他的资产不止这一处,但这一处是那维莱特以私人名义作为婚前财产与荧共同署名的。
旅行者没有问他为何能在枫丹境内有所不为人知的幽僻居所,她只是站在那个蓝色屋顶的小独栋别墅前,先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那维莱特是当真把这里当做与她的家了,他甚至没有考虑到万一以后和平分手,或者她移情别恋,这所满是回忆的房子该何去何从,毕竟人跑得了,房子跑不了,这儿算得上他既卖不出去也没人敢买的一处“秘密基地”。
“荧,”直到男人平静的笑意在身后如花般安然飘来,继而她被一双宽大的肩膀如拥抱团雀那样抓进怀中。金发少女回转头,微微抬高才能与她的未婚夫对上视线,在男人如海一般幽邃的蓝紫色眼瞳中,见到小小的金色的自己。
——她倒映在他极度温柔的竖瞳中。
那维莱特并非不具有温柔的本性,只是身为枫丹最高审判官,他既不能表露出这种过于轻易得到的温和,也无法对那些审判庭的犯人露出轻松的情态,即便是美露莘们,也因为得以见到“灵魂的颜色”而更注重父亲大人的内心世界,而非他脸上的态度。
他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近乎温柔与宠溺了吗?荧不禁想道。
但这样的盛情爱护,反而使她心里有些愧怍。她又想起订婚时对恋人的“实诚”的吐槽:那维莱特是真不怕她旅行者卷款跑路啊。

少女略显不安地将手搭在肩膀上的宽大的手背上:“——哎,你订婚送一套房子,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给你,尘歌壶说到底也不能算是我一个人的。倘若有一天离开了提瓦特,是要还给萍姥姥的。”年轻的水龙听了,笑笑不接话,继续听着荧略带碎碎念地坦白,她兜里倒是有几百万摩拉,但那维莱特最不缺的就是摩拉,其他特殊道具也仅仅只有纪念意义,更别提那堆随处可见的甜甜花薄荷树莓,算下来她是什么都没有,“陪嫁”的恐怕就剩下届时深渊来抢亲的她哥哥的百万雄兵了。
那维莱特:?

“……”
他忽而把旅行者搂的很紧。
随后把小舅子和派蒙并列在“不能惹”的榜单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那维莱特有条不紊地准备婚礼仪式,邀请函陆续盖上邮戳就等着婚礼前一月统一送出,荧的说法是最好推迟到当天,尤其是璃月、蒙德、深渊这三个地点,提前一个小时就够了,那维莱特问为什么?旅行者强颜欢笑地说,一个小时刚好只够那几个人杀过来,不够搅和婚礼。那维莱特沉默片刻,选择听从未婚妻的箴言。

因此他一直以为旅行者是理性的,从未想到她会焦虑得这样厉害。

某天,那维莱特遵循旧例,在午休时刻端端正正缩进办公室的午休间,等着她心爱的姑娘踩着小高跟来沫芒宫陪他午睡,却在午睡的中途醒来,见到荧慌慌张张藏起一本册子读物,标题是有关于两性生活,那一刻那维莱特的感觉就是,扎心,太扎心了——有种自己强迫了干净纯洁的小姑娘,而受到迫害的小姑娘不得不在“施暴者”睡着的时候悄悄求医的心痛感。

他看着已经藏不起来小册子的旅行者,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在那维莱特面前看这种东西,倒不是不应该,而是正确的事情,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也许会让那维莱特想起眼前的小姑娘曾焦头烂额地跟他解释一次两根真的会坏掉的。

“呃,”旅行者明显也会回忆起了那段往事:“那维……你怎么醒了。”
那维莱特沉默的看着抱着薄本手册却又假装怀里什么都没有的旅行者。
无论是那维莱特自己还是他的亲信美露莘,都无法触及到枫丹的此等限制级读物,因为只要与沫芒宫有关的人事出现,贩售这种书籍的老板就会连夜扛着门面跑路,生怕被扣上传播淫秽读物的罪名扔进梅洛彼得堡。可旅行者办得到,她总是有办法在那维莱特做不到的层面上更进一步,例如从前的缓解他的心痛,例如而今探寻两性关系的亲密举动。

“荧,”语调说不出的沉闷:“您是在对我们未来的婚姻生活感到忧虑吗?”
那维莱特对荧向来无比坦诚,这一点在他订婚前掏出十几张房产证时就可见一斑。但他并非完美,在如何变得更像一个人类的路上,旅行者的教导也无法面面俱到,例如她不可能变成男人教会未婚夫怎么体察女子的心情,她此刻也拿捏不准自己想要什么。
旅行者手足无措的咽了口唾沫。

…这算送分题还是送命题?
她可以开口说,她嫁给那维莱特是因为两心相属的爱情,但她同样不能否认,与人外生物,还是提瓦特独一档的化为人形的水元素龙王订婚,的确带给她不小的焦虑,她也说不清这是婚前焦虑,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把自己卖了的忐忑,只是一想到倘若某天晚上真的与这个男人走到了那一步,她该怎么面对他异于人类的那部分躯体。
少女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对话,却说不出口,只把小册子变作蓝光收进背包,回到大审判官的午休的小床,在他盖着白色被单的大腿边坐下。
“……嗯。”她轻轻的叹息。
在同样脱尘出世的水龙面前,来自异世的星海之子才能卸下伪装。
她既是坚强的也是柔软的,如同花儿既有娇嫩的花瓣也有硌人的棘刺,在提瓦特,所有人都觉得旅行者能完成任何委托,她无所不能,但旅行者也有不能完成的,比如她的人生大事,比如她的焦虑与即将被人瓜分的未来的日子。
也因此她带来那本小册子,不是想要瞒着他,若非那维反应如此之大,旅行者也不会后知后觉地藏起它。
一只拥有对象的合格的水龙,如果连婚前焦虑的爱人都安抚不好,那这婚事八成要吹。
想到这里,那维莱特熟练地将少女软茸的发顶按在手下,从前颅顶到后颈给少女“顺毛”,摸得她很舒服,像只小猫被戳了肚皮那样眯起眼睛,随后荧果然又开始昏昏欲睡——如同往常在那维莱特怀中那样。
荧入睡很快,本没有午睡习惯的少女不知何时染上了那维莱特的生活习惯,早睡早起,加上半小时明目清心的小憩。

那维莱特看着怀中的少女,她肤色虽白却微粉,红而不透,很有实感,看上去触感很软,浓密的睫毛半遮半掩在两颊奶金色的松软的发丝下,如茂盛的金色的蓬草,掩映希望的花。
心里有一种情感在发芽,他忽然觉得。
这种感觉与龙的生理习性相悖,习性告诉他“占有”是对配偶的必然举措,但此刻这种不知名的感情让他想把怀中的女孩供起来,而不是强硬地打上标记。

少顷,那维莱特猜到这种感觉可能是人类所说的“尊重”与“成全”。
——人类这种生灵总是觉得对自己拥有的不必报以最好的,把最丑陋的、松懈的一面展示给最亲近的人,首次从旅行者口中听闻这种说法时,那维莱特感到极度不可思议,他想,难道对待亲近之人不更应当珍而重之吗。因为是自己的,所以更爱,更珍惜,更呵护。
那维莱特拨开荧鼻子下面的遮挡呼吸口的一绺碎发,听到少女的呼吸变得轻浅而舒缓。
午后的阳光静静洒在沫芒宫,照亮枫丹子民的日光同样照亮他们的大审判官与他怀中安然浅眠的少女,“晴天”的制造者亦是晴朗的受益者,而他爱情的启蒙者,荧,亦是他的所爱与向导。
他盯得那样出神,睫尖儿一动不动,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透明,如细密的帘幕,他丝毫不知自己的目光近乎痴迷——两个都不能归属于“人类”范畴的生灵,却能在济济人类生灵中相遇,稀里糊涂地从相知走到相爱,仿佛仅仅靠着这一点,就能赋予那维莱特靠近她的充沛的勇气,向她迈出最后那一步。

那维莱特将睡眠不佳的荧横抱着带到床上,克制有礼地揽着她略窄的肩膀,看到金色小姑娘软绵绵的躺在怀中,那维莱特正想抚平她微蹙的眉心,却见一截一臂宽的龙尾在少女腰间有意无意地“勾引”,甚至试图环住她的腰。

“?”尾巴的主人先懵了。
——久未谋面的龙尾上紧密有致地缀着反光的龙鳞,片片龙鳞错落有致,显得坚不可摧,却色彩熠熠如水流,流动而有型,如梦似幻,蓝紫如藤萝,材质如珠玉莹润有光泽,兼具柔软与坚硬的同时又是束缚猎物的上好桎梏。
他已经四百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原身,几乎忘了他的尾巴有这么宽,这么长,长到龙尾的末梢爱恋地抚摸旅行者的头顶,尾根还能在她腰间轻蹭,宽到在小姑娘腰上绕两圈就能堪堪触及她柔软的胸脯。
那维莱特非人的竖瞳因惊惧而略略收紧,难得有巨大表情变化的脸上显出了足足三秒钟的迷茫,终于思绪回过弯来,以坚强的毅力命令那节蠢蠢欲动的龙尾不许缠在旅行者腰上动来动去。
不太妙。他真的这样想。还因为他好像,不太能控制自己这根过于欢欣的尾巴。
伸出的长度大约能绕少女腰节两周,出自那维莱特后腰的衣摆下伸出来后,晃晃悠悠地在空中寻找方向,随后在大审判略带惊恐的表情中直直伸向熟睡的少女,即将触及时,却又先软哒哒地戳了一下,仿佛怕弄疼了她,连缠绕上去都不敢,只用幽凉的覆鳞的尾面贴蹭她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那维莱特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直觉,自己与荧的订婚是否岌岌可危,就取决于此刻她醒不醒了。
倘若荧真的不应景地醒来,那维莱特已经准备好脱口而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绝对没有趁您睡着了就占便宜的心思。
但旅行者没有醒。
婚前焦虑让她这段时间总是精力过耗,平常只要三分心思完成的事情,最近要五分才能凝神静心,她太久没有在爱人怀中睡过这样安稳的觉,就连合拢的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甚至感应到周围有可以依靠的事物,还在睡梦中欲图凑近,那维莱特不得不扒拉住荧的肩膀,才能将她搂在怀中,而不是任由她缠上自己的尾巴然后被冰得醒过来。
作为一条龙,他忽而被爱人脆弱的一面戳中内心苍凉的,一片荒漠,那片荒漠戚戚然生长着束灿烂的向日葵,而荧显露出的脆弱,仿佛能将他心中的葵连根拔起,心软得隐隐作痛。
午睡的时间已经过了,但那维莱特没有叫醒荧,也没有赶着去完成堆积如山的文书,——枫丹的审判官不止他一个,但他的小姑娘的未婚夫,却只有他一个。
那维莱特眼睁睁看着自己控制不住的龙尾在小姑娘脸颊上轻巧的揉戳,似乎将她伺候的很舒服,他看得面红耳赤,仿佛做出这种事情的不是他自己,却无可遏制地视线死死凝固在龙尾的尾稍,短流苏状的尾须与他瞳色极为相似,一抹极浅的丁香色与少女浅金的鬓发交错,编织成异色的柔软的“花田”,在少女戗了毛的脑袋上抚弄,异常可爱逗人。
而荧的表情在尾须触及到侧脸弧线时变得更为平静,一点不为外界所动,反而陷入更深的睡眠,那维莱特定睛细看,与当初他的血液令荧陷入沉睡一样,他的水元素力同样纯度极高,将本就受到水神赐福的少女沉眠入更深的梦境。
赋予她水元素的宁静的心情。
将这种心情传递给睡梦中的少女,无形达成对她的安抚。

……原来如此,年轻的水龙模模糊糊得知了这种能力的来源——爱人过于浓厚的焦虑催生了他天性中对伴侣的保护欲,繁衍的本能令他变为原型,守护尚未步入婚姻就想着逃跑的恋人,将她呵护在怀中。
即便已经四百年没有变为原型,此前不曾对金色的人类产生过占有欲,但一旦产生就是源自于天性。
也许在久远的过去,这种血脉的威慑同样用于迷惑和软囚禁试图逃跑的猎物,但而今现代社会洗刷去了原始的兽性的目的,只留下了最纯粹的爱与体贴。
就连维持人性四百余年的那维莱特也不能幸免。
对她的爱越深,这种守护欲就越强,越发不能控制将小姑娘护佑在原型下的生理本能。

旅行者醒来时,见窗外的夕阳映照在爱人微微翕动的眼皮上,那颜色太过明显,她一眼看出时间已经不早了,保不齐一整天都睡过去了。但那维莱特好像睡得比她还熟,他浅色发丝微微凌乱,一绺竖着从头上飘下来,在高挺的鼻梁左右摇晃,如同被风吹动。
荧哪里见过大审判官这个狼狈样子,仿佛短时间摄入大量禁忌知识然后晕过去。
直到她低头一看,方才藏进背包的小册子被男人捏在手中,甚至翻开的页面还有勾画的隐隐笔迹。指尖轻轻拨开扉页,见到他打上勾画的几个章节全是她最担忧的那件事。
旅行者像是被一支茉洁草戳了鼻尖,就觉得鼻子痒痒的。
那维莱特也许不是最懂得爱情的,也不是最理解人类的, 甚至不是最适合结婚的,但他一定是即便放弃自己都会最爱她的。

荧抬起腕表,叹了口气,重新缩回男人的怀中。
那几个章节,他看了就看了吧。她想。
既然他态度这样良好,那几个限制级章节的内容,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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